《姚尧有话说》 第1集

lameihua

　　自从2015年1月开通微信公众号写股评，到2020年10月底停更股市前瞻，我已经写了五年十个月，也就是整整七十个月。在这七十个月里，我自己除了转发朋友圈外，没有再做什么刻意宣传，粉丝全是这样靠着口碑逐渐累积起来的。

　　根据后台的数据，基本上粉丝数量每天都在涨，或多或少而已。就只有那么几天，粉丝数是负增长的，而非常巧合的是，只要我的粉丝数连续出现三天负增长，那时就肯定会是一个股市的低点，之后就会有一波强劲的上涨。其中的逻辑，相信大家都能会心一笑。今后不写股评了，失去这个屡试不爽的参照，想想也还有那么一点可惜。

　　除了股评之外，我这些年还会写一些文史和时政，而涨粉最厉害的，就是关于台湾的那几篇文章。许多读者对我的经历很好奇，说原以为姚尧在学校的专业是金融，后来以为姚尧的专业是文史，没想到竟然是学理工的。更令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姚尧竟然对台湾的政治那么熟悉，很多台湾朋友以及大陆从事对台工作的同志都很好奇，问这些事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资料我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其实呢，我不是太愿意讲我过去的事，虽然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或许，是我的潜意识觉得，我的未来会比我的过去更加精彩吧！或许，当我老了，失去了憧憬未来的野心，那时候就很愿意回顾过去了。不过，既然你们对我好奇，我就试着解答一些你们的疑问。不会像回忆录那样巨细靡遗，我只是简单地跟大家报告一些我过去的经历，一些和大多数正常人不太一样的经历，从而让你们觉得，姚尧成为今天这个样子还是合乎逻辑的。

　　我本科的专业是电子信息科学与技术，硕士的专业是生物信息学，英文叫Bioinformatics，它属于生物和计算机的交叉学科，就是用计算机和信息技术来解决生物问题。那学得怎么样呢？答案是不怎么样，非常的不怎么样。至于为什么会学成这样，我就不具体展开了，有我自身的因素，也有体制的问题。

　　但我又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学渣，别人专业课学不好，可能就去打游戏了，谈恋爱了，或者去赚钱了，可我就是去图书馆学我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本科时就是这样，甚至从小就是这样，我从来就不是学霸，专业课其实也就那样吧，但是课外书读得很多很杂。

　　还有一点，应该是会出乎绝大多数人意料之外的，我最后是没有拿硕士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我们那个时候，毕业最难的是要能够在核心期刊上发科研文章。只要能够发核心期刊，毕业就不会是问题了，现在应该也还是这样。我在研二下学期的时候，核心期刊就已经发了。所以只要按照流程规规矩矩地走，再把毕业论文写好，那毕业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惜啊！我一直是个不怎么守规矩的人。

　　当时呢，主要有三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之前跟读者报告过的，就是我读研二的时候，对于自己所处的状态极为不满，也经常会有怀才不遇的感觉。那一年我22岁，而我非常喜欢的韩信在登坛拜将的时候，也是22岁。韩信在拜将后的四年时间里，横扫乾坤，战无不胜，26岁便为刘邦统一天下，这是让我非常崇拜，也非常仰慕的。所以，那时候我就很想写一本关于韩信的书，既是向偶像致敬，也是对自己激励。

　　当时我在出版圈已经有一些人脉，于是有位书商，从他的朋友那里看到我写过的几篇关于韩信的文章后，就主动联系到我，希望我能写一本名为《韩信传》的历史小说。特别巧合的是，这个书商刚好就姓韩，而且刚好就是淮阴人。所以呢，他有他的情怀，我有我的情怀。情怀之外呢，他觉得我写的文笔还不错，我觉得他给的价钱也还可以。于是，很快就签了合同，拿了定金，开始写书。

　　不过，这本《韩信传》最终没有出版，因为我在2008年写完初稿后，觉得达不到心里的预期。那书商催我赶紧出版，可我执意要再修改，双方就此产生争执。后来，我把定金退还了给他，这本书就被搁置了。直到十年以后，这部书稿经过彻底的改头换面，以一种完全不同的形式出版。不再是小说，而是严肃的历史，这就是去年出版上市的《笨蛋，问题在战略》。

　　第二件事情，就是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经常会给财经类的报刊杂志投稿，尤其是从研三开始，投稿收入还是很可观的。通常，一篇稿子的字数大约是1500-2500字，稿费大约是每千字200-250元。也就是说，一篇稿子能够有四五百元的收入，而以我的创作能力，每天写一篇是可以做得到的，那么每月就会有上万元的收入，而当时硕士毕业生的月薪大概也就是四五千元。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我写稿的收入，可以是去公司上班的两倍，那我还需要去求职吗？如果不去求职，那毕业证和学位证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需要证明给谁看呢？

　　第三件事情，就是我求职也求得非常不顺利。不是没有面试的机会，而是面试就没有一次成的。并不是说面试官挑剔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而是，好像每次面试都不知不觉地变成我在讲课，讲得面试官频频点头，非常礼貌地送我出门，然后就没有下文了。最夸张的一次，是一个咨询公司的老板面试我，他是个新加坡人。

　　面试的时候，他对我非常赏识，我们面试一直从上午十点聊到十一点多，他还舍不得我走，请我到公司附近一家非常好的餐厅吃饭，继续聊。结果我吃好饭回去的时候，嗓子都是哑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他说：“你如果早生十年，现在肯定是名满天下了。”

　　算算已经十三年过去了，我现在大概就只记得他说过这句话了。真的是印象太深刻，他也强调太多次了，有眼睛盯着我时候说的，有眼睛看着菜谱时候说的。然而即便如此，他后来还是没有招我入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不联系了。我这个在他口中不世出的奇才，好像他忘记也就忘记了。

　　所以，那个时候我对于求职是沮丧的，好像每次面试，人家都对你很推崇，可结果就是不联系你入职。我甚至想，难道是我太高瞻远瞩、太侃侃而谈，以至于让我未来的上司感到自卑了？那要不然，我以后面试的时候就装得傻一点？或者是，面试前也不要对公司做调查研究了？这好像也不太对吧？

　　所以，那个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是困惑、烦躁而沮丧，逐渐就对求职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其实，我也不是故意不想拿文凭，我也知道有个硕士学历，怎么着也比本科学历好听。可问题在于，都到了快毕业的时候，我拿文凭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就是为了作为求职时候的敲门砖和垫脚石嘛！可我现在都不去求职了，那我干嘛还非要拿这个文凭呢？

　　当然，如果拿文凭是件很轻松的事，那我顺手也就拿了。可是，写毕业论文是很烦的。它倒没什么难度，就是耗时间。于是，我就在想，一边是写财经评论或韩信传，这是我喜欢写的，也是可以赚钱的。一边是写毕业论文，这是我不喜欢写的，又没钱可赚，写出来后又没什么用？那我干嘛要去写它呢？

　　所以，按照正常流程，我在2007年春节后，毕业论文差不多就该写好了。可我就一直拖着没写。也不是故意不写，而是word打开以后，就一会看看网页，一会写写别的，一会聊聊QQ，反正就是没写论文，然后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耗掉了。学校和老师对我都还是很够意思的，看我论文没写完，又给了我一年的延期，可这一年延期同样也是这么混掉了。

　　其实，我自己都看到了我的毕业证和学位证，照片都是我自己亲自贴上去的，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毕业前就要准备好的嘛。可是，我最终就是没有提交毕业论文，因此也就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只能算是肄业。所以，我也不太愿意多提我在校求学的事了。

　　愧对老师，愧对母校！

　　到了2008年三月左右，我在一个由编辑和作者组成的QQ群里，看到有个编辑留言，说代朋友征能写台湾时政的作者。于是，我就跟他说，我可以。那下面，就跟大家介绍，我和台湾的一些渊源了。

　　我开始研究台湾问题大约是在2005年。当时经常听到一种说法，说中国之所以有这样的政治体制，是与中国的经济发展和人民收入密切相关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经济不断发展，人民收入不断提高，中国的政治体制也会不断发生变化，会越来越接近于西方。这话听着有没有道理呢？在当时，听着还真挺有道理的，因为我们的教科书也是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

　　于是，我就觉得我有必要好好研究台湾。因为两岸同文同种，而台湾经济较大陆更早起飞，如果说经济基础是这样决定上层建筑的话，那么大陆的政治体制是不是终将沿着台湾的改革方向前进呢？

　　当然，今天谁要讲这种话，那绝对是脑子进水，因为我们已经看了太多台湾政治的乱象，更因为我们见证了台湾经济的日益凋敝和大陆经济的蓬勃发展。但是在2005年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个想法还是非常合理的。

　　所以呢，我就花了不少时间研究台湾，等到2008年看到有人要找写台湾时政的作者时，我觉得我的水平是够的，就去报名了。然后呢，就联系到了当事人。当事人跟我说，她是中国友谊出版公司的编辑，正在负责一本关于邱毅的传记，她需要找人，来写邱毅揭弊打扁的事。我跟她交谈之后，她觉得我可以，就介绍给邱毅的代表，是一位常驻大陆的台湾媒体人。交谈之后，对我印象也不错，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可以想象的，我是给邱毅写传记，而他的主要事迹就是干掉当时台湾的最高领导人，所以我肯定需要把台湾政治的所有派系和所有关节都给摸透。于是呢，我查了大量的资料，有含糊不清的地方可以询问邱毅本人或者与他熟识的媒体人。这就是我后来精通台湾政局的第一个原因，我认识了邱毅。

　　我精通台湾政局的第二个原因，是我认识了李敖。中国友谊出版公司最初成立，就是为港澳台侨同胞提供出版服务的，所以绝大多数与台湾政治相关的书，最初都是在友谊出。由于邱毅这本书是当时的重头戏，所以友谊的老总好几次来上海都约我吃饭。有一次，就闲聊到他们准备再版的《李敖大全集》，然后我就顺便跟他聊了一会李敖。

　　过了一段时间，友谊的老总给我电话，大意是三点：第一、李敖对我很感兴趣，想见见我，问我能不能去趟台湾？第二、将来再版《李敖大全集》时，问我能不能参与其中？第三、李敖知道我给邱毅写传记的事，看了样张也觉得不错，想我是不是也能给他写一本？

　　我就说，他自己不是写了两本自传嘛，一本《李敖回忆录》，一本《李敖快意恩仇录》。老总当时的原话我忘记了，大意是说，自传呢是自我吹嘘，你帮他写呢是别人帮他吹嘘，这个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这是一本让大陆人了解李敖的传记，所以最好是由大陆人写，那更能掌握其中的分寸。所以，李敖希望我能去台湾跟他见一面，看看这件事是否可行？我当时想，这事要干成了貌似也挺不错的，算是靠着名人给自己打知名度了。

　　于是，当时就答应了，想等了结完邱毅的书再说。不过，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大量的阅读李敖的书，而李敖的书有相当大的比例是关于台湾政治人物的恩怨情仇的。这些书呢，读起来也很简单，就当故事会读，碰到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的就去搜索或者问台湾的媒体人。这样半年多下来，可以毫不谦虚的说，我比绝大多数的国民党员都更了解国民党的党史，也比绝大多数的民进党员都了解民进党的党史。

　　邱毅的传记呢是在2008年11月底截稿的，原本预计在2009年的三月就能出版，可是没想到刚过春节，编辑就给我来了个晴天霹雳，说上面不同意出版。当初接选题时，我们是再三确认没有问题的。可现在上面就是不同意，那大家也没辙。对我来讲，这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按照原来的期待，这本书出版后是能够拿到几十万版税的。这当然不是说因为我写得有多好啊，主要是靠邱毅的名气。

　　这本书完稿后，除了我作为作者写了序，邱毅本人写了序，还拿到了连战、朱立伦、郝龙斌写的序。所以当时，我们准备首印就是五万册，预计最终能够卖个二三十万册是没有问题的。

　　出版社给的版税是12%，我和邱毅各6%，如果书价定在30元，我每册书的税后收入大概是1.6元。我本来想得很美，辛苦个大半年，能够赚个三四十万，没准还能打出名气来，方便将来再接这种给人写传记的活。

　　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本书最后居然是不让出。你去责怪出版社也没有用，而且他自己也是受害者，所以最后也就是象征性地拿了一万块钱，不知道这个算是稿酬，还是算是赔偿。

　　大半年的时间，就拿了一万块钱，所以搞得大家都很意兴阑珊。至于将来给李敖写传记的事，那自然也就不再提了。慢慢地，我跟友谊那边的关系也就断掉了。因为我们那个时候主要是用MSN联系，可是后来MSN这个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正好这个时候，金融海啸见到谷底，上证指数在2008年见底，见到1664的低点后开始筑底，从2009年开始上涨。所以，我那个时候的主要精力就转移到做股票上，而且收益还过得去，比写稿来钱还快，慢慢地也就很少写稿了。再后来，随着智能手机的逐渐普及，报纸杂志都没人看了，你现在想投稿也没地方投了。

　　再后来的故事，就很多读者都知道了。2015年初，我认为市场更大的机会在创业板，而不是已经翻了几倍的券商；可当时市场普遍的氛围是认为随着注册制的到来，创业板绝大多数个股会崩盘，那是牛市呢就得买券商。我因为跟人在多个微信群里争论，同样的话我也不愿意反反复复说，所以就开了个公众号来系统论述自己的观点。然后就逐渐变成了日更，就变成了任务，以至于今日。

　　最后，我还是想多说一下李敖。其实，我把这个节目取名叫“姚尧有话说”，一部分原因也算是向“李敖有话说”致敬，另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有话说”这个名字挺好的，除此之外我也没想到更好的。

　　李敖曾经多次吹嘘，说他之所以伟大，在于“骂人的方法，就是说，别人骂人都是说，别人是个王八蛋，可是呢，我有一个本领，我能证明你是个王八蛋。”

　　后来我跟友谊的老总吃饭时，我就说：“如果你毕生的学问，都只是在告诉别人已经知道的东西，那这样的学问算是很有价值吗？真正有价值的学问，首先是干掉已知的王八蛋，其次是揪出潜伏的王八蛋，最后是预防未来的王八蛋。如果这些我做不到呢，那我就尽可能的远离王八蛋，不要让王八蛋影响到我。

　　可是你李敖，你这么聪明绝顶的一个人，你一生竟然花这么多时间精力在跟王八蛋鬼扯，骂王八蛋，研究王八蛋，证明王八蛋是王八蛋，你不觉得这很可惜，这是对人生的巨大浪费吗？”那友谊的老总后来跟我说，应该是我这番话说中了李敖的心里，所以他才会想要来见我。

　　我真的觉得李敖很可惜，花了太多的时间在那些意义不大的争执上，虽然当时是新闻的焦点。可是，时过境迁，没有人再想得起，更没有人会在意。

　　所以，基于同样的原因，姚尧退出股评圈是迟早的事，只是我原本期待能以一种团圆美满的方式退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以一种仓促突兀的方式退出。

　　不过，仓促突兀也有仓促突兀的好处，至少退得彻底，退得不留后路，退得没有悬念。最主要的，我算是提早两年又两个月，实现了写作自由！

　　在未来的日子里，姚尧公众号将一周更新五天，其中两三天是连载我自己在写的书，剩下两三天就会以“姚尧有话说”为名，用闲话家常的方式，同大家分享自己读书、写作、观察和思考的心得体会。不过，以后录制的时间，肯定不会像这次这么长了，我想大约八分钟会比较适合。希望大家能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