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冬：安倍走了，安倍经济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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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为历上单一任期最长的首相后四天，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以个人健康原因突然辞职，海内外一片愕然。的确，安倍最新的民意调查中仅获得了37%的支持率，远低过他的平均民意结果，但是并没有低到需要落荒而逃的地步；的确，他在处理新冠疫情上为国人诟病，但是比起欧美领导人他还是做得不错的；的确，他引以自豪的东京奥运会被迫延迟一年，甚至可能不发生，但是那只是遗憾而非他之过。不过，安倍还是选择了见好就收。

　　安倍晋三给世界留下最深印象的的是安倍经济学，他希望通过激进的货币宽松政策和汇率贬值，来打破沉寂了二十年的经济僵局。安倍都辞职了，可是他追求的2%通胀目标却始终未能达成，目标与现实更渐行渐远。他当年标榜的改革“三支箭”，早就射飞到爪哇国去了，政策效果并不理想。

　　然而，安倍任内又为日本带来了久违的政治稳定。1989年至2012年期间，日本出现了16位首相，平均在位时间538日，最后几任更是走马灯一样换人；安倍第二任时间超过了2800日。一个稳定、强势的政治领袖，改变了日本自民党内派系倾轧的不稳定状态，消弭了反对党的挑战势头，更重要的是重新将权力巨大的行政官僚体系收编到政治权力架构之中。

　　安倍做成了的第二件大事，是让日本经济更市场化了。企业管治需要更高的公信力和透明度，外部董事不再成为摆设，这个带来了日本股市的一轮反弹。虽然日股过去数年的表现不如美股，但是好过欧股、A股。安倍任内日经指数翻倍有余，和之前二十年的低迷形成鲜明对照，期间日本生产率的增长甚至快过美国。

　　被视为安倍政治遗产的安倍经济学，在后安倍时代会何去何从？如果不出意外，菅义伟会成为自民党新总裁并担当下一任日本首相。以菅的性格、资历和与安倍的渊源看，他延续安倍现有政策的机会颇高，萧规曹随。笔者相信安倍经济学短期作为日本经济政策的基石，不会因为安倍离去而改变。

　　不过必须明白，安倍的激进政策在自民党内部以及行政官僚之间是有争议的。当年他力推印钱政策的时候，便遭到时任日本银行总裁白川方明的抵制，直至央行头把交椅换人才得以顺利执行。安倍当年携高票当选后的权威和自信，在继任人身上是不会找得到的，那么黑田东彦任满后日本银行能否维持现有政策，笔者看来是一个未知数。

　　从效果上看，安倍经济学对金融市场的帮助远远大过对实体经济的帮助。日本短期面临新冠疫情和增加消费税的双重后遗症，刺激消费是当务之急，但是政府债务已经占到GDP237%的情况下，如果没有政治强人硬推财政扩张，光靠货币政策实属孤掌难鸣。中期来看，日本人口老化问题几乎是无解的，根本不是依靠印钞票可以扭转的。

　　安倍全身而退了，他强势时候无法解决的问题留给了弱势的后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