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新冷战开始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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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冷战开始的标志？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23日在美国前总统尼克松的故居发表演讲，公布了未来美国对中国政策的新思路。概括地说，主要内容有如下几点：（1）正式宣告美国对华接触政策失败，而且宣布决不重蹈覆辙，我们再也回不去了；（2）提出对中国“不信任并核查”策略，如果与对苏联的“信任但核查”相对照，可以琢磨其中的区别和确切含义究竟是什么；（3）提出组成“理念相近国家的民主联盟”，联手对抗“***中国”。

　　要特别注意到的是，这是继国安顾问奥布莱恩、联邦调查局长雷、司法部长巴尔之后，特朗普政府近期针对中国的第四个专题演讲，也是最综合的一次政策宣示。

　　我将这次蓬佩奥的讲话，看作是新冷战开始的标志。理由是：（1）讲话的宣示性，明确宣布新阶段的开始；（2）动员性，尤其是对世界上其他国家；（3）综合性，并公布了基本的政策思路。

　　上一次冷战的标志

　　冷战起始的标志有两个。一是在1946年丘吉尔的铁幕演说。1946年1月，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应邀访美。3月5日，他在美国总统杜鲁门陪同下抵达密苏里州富尔顿，在杜鲁门的母校威斯敏斯特学院发表了题为“和平砥柱”的演说。丘吉尔认为，一幅横贯欧洲大陆的铁幕已经降落下来，铁幕以东的是一个由苏联控制的阵营。对此，美国应担负起未来的责任，英语民族联合起来，制止苏联的侵略。

　　二是1947年美国的杜鲁门主义出台。这被认为是冷战开始的正式标志。当时杜鲁门在国会发表演讲，提出要遏制共产主义，在经济上，在当时的西欧推行马歇尔计划，帮助欧洲复兴；在军事方面，建立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从苏联这方面，在经济上成立经济互助委员会，就是通常所说的经互会；在军事上建立华沙条约组织。

　　要高度重视蓬佩奥的这次讲话

　　自中美两国关系逆转以来，有两个人的两句话让我感觉非常沉重。

　　一句话是特朗普说的。前些天我问学生，我不知道大家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中美关系要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我是在听到特朗普的一句话的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说，中国做的都没错，错的是我们，错的是我的前任。这话是什么意思？好比一对夫妻一样，原来是互相指责，指责的目的是我希望你改变，我们继续在一起过日子。而特朗普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指责了，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看错人了。前者是让你改变，后者是我的做法要变了。什么意思？就是我多次说的，美国的战略思路变了。

　　另一句话是7月21日中国驻美国大使崔天凯在接受央视新闻说的：现在连对话都没有，应该说是很不正常的情况。短短的一句话，说明现在的情况是多么的不正常，或者说多么的严峻。两个大国之间，又是这样的关键时刻，居然对话都没有了。我想，不到相当严峻的情况，崔大使是不会说这个话的。

　　而蓬佩奥的讲话，用宣示的方式把前面两句话的深层含义甚至于此关联的东西都表达了出来。

　　另外的一些看法

　　中美冷战的标志出现了吗？这是这些天人们不断探询的一个问题。人们的判断并不一样。

　　一两个月前，美国冷战研究专家米尔斯海默就认为，中美之间的冷战已经开始。他说，鉴于现在中美在新冠病毒上争执不休，看上去我们已经处于冷战当中了。在疫情争议出现之前，人们还可以争辩中美是否真的处于冷战当中，但事到如今，两国之间的冷战状态已经相当明显了。中国南海的军事局势已经变得相当恐怖，中美双方几乎怼在对方脸上；经济方面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再加上关于大流行病的指责，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局面，由于疫情的原因，它恶化得比想象的更快。美欧英日等不承认中国市场经济国地位……。说明反华同盟已经形成雏形。

　　还有人特别注意到另一份文件：5月20日美国政府向国会提交的长达20页的《美国对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战略方针》战略报告。这份报告承认与中国长达四十多年的“接触政策”失败，与中国已处于战略竞争状态。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中国的“改革已经放缓、停滞或者倒退”，美国需要遏制中国在经济、军事、政治等领域的扩张，但依旧强调“竞争不一定非导致交锋或冲突”。这份文件之所以值得注意，不仅因为其内容，而且也因为其作为文件的正式性。

　　再次强调博弈性信任的概念

　　我在昨天的文章中提出了博弈性信任的概念。在那篇文章中我提出，在冷战的过程已经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关键的问题，是要使冷战处于可控状态，防止不可收拾局面的出现。而最现实的措施，是在对抗和冲突中建立博弈性信任关系。所谓博弈性信任就是在承认双方处于紧张甚至敌对状态的前提下，努力制定能约束冲突行为的规则，并形成相互之间对遵守博弈规则的信任。

　　即使是在失去基础性信任的情况下，博弈性信任仍然是可能的，退而求其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