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主任：体制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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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窗外的夜色，又到了一天中，最为放松的时刻。

　　原谅我，又使用了这个开头。

　　主任我对着键盘，开始了一天的写作。

　　今天晚上下班，回家，接到了许久没有谋面的老同学的电话。

　　老同学，和我是大学的同学。多年前，在单位混的风生水起。

　　不知怎么，在2018年，和另一个，混的不甚如意的同学，竟然先后辞职下了海。

　　权且叫他老魏吧。

　　老魏农村出身，借着高考，这个相对公平的独木桥，进了北京的高校。

　　人，一放松了，突然就会浑浑噩噩起来。

　　特别是，许多年前，还有这样的传言:

　　“到了大学，就轻松了。”

　　老魏在读大学前，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市里。

　　还是因为初中的时候，学习成绩出色，被老师推荐，去了市里最好的公立高中。

　　那年代，有一种叫做宏志班的特色。

　　一直延续至今。

　　老魏拼了老命，把一伙宏志班的同学甩在身后，成绩永远是前三。

　　最后，就成了我的同学。

　　读书后，老魏眼见沉沦，当年，网吧刚刚出来没有多久，但是北京的游戏厅，已经不少了。

　　海淀区里，台球厅还是有的。

　　老魏出入其间，沉沦。

　　渐渐地，课都不来上了。除了体育课。

　　我校的老师，一向对学生很宽容，只要说说情，考个差不多的分数，补上平时的成绩，便也能够给个及格。

　　出勤，大部分睁一只眼。

　　转眼间，就到了毕业的时候，老魏没能读上研究生，便考了公务员。

　　在单位里，不知怎么的，混的不错。

　　踏实，能干，肯学，聪明。

　　是领导同事的一致评价。

　　后来，成了省里某实权副处长。彼时彼刻，主任我才是正科。

　　到了地方，人不敬他的人，也要敬他的权。

　　人脉，附着在权力上，体制内，哪有真的朋友？

　　老魏便飘了起来，辞职下了海。

　　体制就像一个巨大的砂轮，磨平着人的一切棱角，同化着人的一切热情。

　　为数不少的工作，好一点的高中，好一点的学生，都能干。

　　博士毕业，进来分到街镇村居，未必有施展的余地。

　　但街镇村居的情况，他又不得不查。

　　同学聚会，老魏在职的时候，原本不怎么到。

　　刚下海的时候，他却是逢局必去。

　　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就是自己带来的好酒。

　　渐渐地，老魏不怎么去了。

　　电话里，老魏提起了让我给他向某县，打个招呼的事情。

　　主任我，突然心酸。

　　但，将话题，向着中美、欧洲、教育的方向扯去了。

　　老魏听着话头不对，便也默然。

　　迷城，一片移动的巨大森林，身处其间，不知道是走到了何处。

　　人在位时，权在，友谊，尊敬，风光，一切都在。

　　人离开了，便都没有了。

　　除非，门生故吏，四处安插，利益捆绑，互相制衡，打造成铁桶江山。

　　权力啊，权力，这幻梦的药引。

　　扪心自问，在这岗位上，能比重点高中的毕业生强到哪里去？

　　况如老魏，大学四年，又体制浸染，浑浑噩噩，十年多了。

　　还是高中毕业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

　　出了社会，又是什么呢？

　　主任我想问他，从体制辞职走，到底后不后悔？

　　话到嘴边，就成了孩子的教育。

　　有人以为自己是八臂哪吒，有人看到了自己那个退休的下午。

　　和老魏一起离职的那个同学，已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