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磊磊：山东的天并没有塌下来

lameihua

被顶替的农家女陈春秀，
等来了一个迟到的正义。
至少，是第一阶段的正义。
29日，山东通报了陈春秀、王丽丽被冒名顶替上学的调查处理情况。
官方证实了，顶替者所谓“2000块的中介”是假的，
所谓“舅妈办的，办完就死了”也是假的。
陈春秀一事共处理了29人。
涉及当地人大、公安、学校、邮政多个单位部门。
你看，明显这事儿2000块钱办不成，病重的舅妈也办不成。
其中有2人涉嫌犯罪，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并采取强制措施。
有2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纪检监察机关审查调查。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应该有人要坐牢了。

话说，每一份官方的通报，
其实都是有气质的。
什么目的，什么意图，基本上一目了然。
是公心还是私心？多大程度上的私心？
是想直面问题，还是想掩盖问题？
是真的挖、真的查？还是宋江查晁盖，掩护友军撤退？
你细品，每一份都不一样。
山东这一份，也许有人还不满意，
但我个人觉得，基本是符合期待的。
能回应的，总体都回应了。
暂时回应不了的，比如陈春秀等应否补偿，谁来补偿，她的一些诉求如何解决？这个确实一时半会回应不了，要研究的。
对这个问题，我看情况通报里也没遗漏，做了相关说明。

此外，关键问题上，基本没有含糊其辞。
发布时间上，也没有半夜鸡叫。
何谓半夜鸡叫？
就是一些地方的常用伎俩，
把敏感信息故意搞到大半夜来发，
甚至凌晨三点、四点发，
搞得和希特勒偷袭波兰的时间一样。
这就叫半夜鸡叫。
为的就是把公众的关注度消磨掉、稀释掉。
至少这次都没有，看得出应该是审完了就发了。

而今，底裤扒了，
坑害陈春秀的“冠县小团伙”大白于天下，
整个肮脏的交易基本上公诸于世。
于是就有了个问题：
这一切之后，
山东的天塌了吗？
并没有。
甚至冠县的天塌了吗？
也没有。

试问，这一次调查通报后，山东是丢脸了还是长脸了？
是加分了还是减分了？
可以观望。
但应该来说是加分了，
至少没有继续扣分了。
大家对山东的观感和信心，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还要拭目以待。
但我觉得大概率是变好了。
哪怕变好了0.1分，也总是变好了。
还有，这一次查下来，人们对未来高考公正公平的信心，是少了还是多了？
不好说。
但起码大家会觉得，民意还是有人听的，我们的草根文章还是有人看的。这一次之后，将来的高招录取也许会更严呢。
我同事就开玩笑说，
搞不好冠县是今年高考最靠谱的地方。

山东天没有塌，
就连冠县的天也没有塌。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很多时候，揭了问题，天不会塌；曝了糗事，天不会塌；揪了烂人，天不会塌；戳了脓包，天不会塌；直面了过往，天不会塌。

不止于此。
回顾当时，陈春秀和她家里人去告、去说、去求援、去控诉。
搞塌了山东的天吗？没有。
可见让人说出自己的痛苦来，天不会塌。
还有那么多陌生人，一直声援陈春秀。
为她呼喊，给她写报道、写公号、写微博，写这个写那个。
写塌了山东的天吗？也没有。
可见，我们关心一下陈春秀这样的同胞，关心一下掉了队的人，放大他们微弱的声音，天不会塌。

最近，山东也着实挨了不少批评。
不知道你们的朋友圈什么样，
总之我看到调侃山东最猛的，就是山东人自己。
批评山东最猛烈的，也是山东人自己。
有的炮，他们真的是放得很猛。
因为他们自己人最了解当年的情况，
对过去的一些问题、当年的潜规则，他们自己感触最深。
还有很多活生生的事例，他们是亲身经历。
一些受害者，就是他们的亲人朋友。
所以他们放炮最能放到点子上。
就像苟晶那一句：
我的家乡病了！
让人动容。

可是，他们放炮，是要搞塌山东的天吗？是拼命给山东抹黑吗？
他们这是给外人递刀子吗？
是让我这样的外省人无端瞧不起山东人了吗？
根本没有。
反而让人更感到他们坦诚、仗义、爱家乡、不避讳。
他们是爱之深责之切，
是盼着家乡更好，
是为了让以后的学弟学妹更公平。
顺便他们还让我惊讶了一下，
原来身边山东走出来的能人这么多。

人都要脸，很好理解。可是如何要脸？
这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是一个境界问题。
假如当地“要脸”，捂住苟晶、陈春秀，
痛批她们不顾大局，
那不仅要不到脸，反而丢脸。
假如她们的老乡自诩爱冠人士、爱济人士，
一听到说家乡的问题就蹦三丈高：
陈春秀你递刀子，冠县的事凭什么说给全国人民听？
那也要不到脸。
而像昨晚上那份通报一样，把问题查清楚，自然就要到了脸了。

郭德纲常说：要脸就是不要脸，不要脸就是要脸。
如此简单的道理。
郭德纲还说：褒贬是买主，喝采是闲人。
褒贬冠县的，未必不爱冠县。
批评山东的，未必不爱山东。
相反，那些动不动讨好迎合山东的，反而要小心。
丁春秋讨好中原群雄，开口就说：老夫是山东曲阜人氏……
你信他真心爱曲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