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翰烽：“合村并居”应由谁来决断？

lameihua

　　近日，武汉大学中国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员吕德文在媒体刊文，以山东莱芜刘家村为例，披露了正在该省广大农村强力推进的“合村并居”工程，已经发生强拆村落、导致农民流离失所，被迫在田间地头搭建窝棚蜗居等乱象。而在官方文件里，这本是准备“打造齐鲁样本”的乡村振兴战略。

　　不只是吕德文一人撰文，在武大乡村治理研究中心的公号上，农村研究学者集中刊发了一批文章，从合村并居的合法性、执行的程序、野蛮强拆导致的恶果等诸多方面，批评了山东这场“圈地运动”程序上违法，手段上悖德，结果上伤害农民。

　　此前，不少地方曾大力推行过撤乡并镇、合乡并村行动，缩减了一些机构，减少了一些人员，降低了一些行政成本。

　　不过，随着基层治理的推进，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因为合并后的乡镇或村庄地域太大、人口太多，使得社会治理难以有效实现。

　　有的山区乡镇合并之后，干部下村可能要花一天以上的时间；有的村庄、社区合并之后，人口少则数千，多则几万，可是几个或十多个村社区干部，能服务得过来吗？尤其遇到疫情防控这样的紧急事件，怎么做到落实落细落小？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些自然村落被人为合并之后，人文、习俗、习惯等方面的有机融合，也面临一些挑战。

　　有位村支书告诉我，他们村是由两个村合并的，过去两村之间不太和谐，常常因为地界、灌溉发生矛盾，生活习惯、习俗也有一些不一样。现在把这两个村合并在一起，还是有些困难的。

　　而将村庄改为小区，将农民从独家庭院赶上楼房，恐怕就更加面对不可预料的矛盾与问题。要知道，现在城市小区矛盾纠纷重重，至今没有一个好的办法予以解决。

　　其实，“三农”的问题是非常敏感的，也是非常脆弱的。

　　当年的大包干，十八位农民冒着生命危险，只为活出一条路来。

　　土地更为敏感与脆弱，三十年不变是个大智慧，保持农民农业农村的稳定，更是个大智慧，虽然可能难以一下子大富，但至少有个稳定的预期和可靠的安全感。所以，在农村，土地纠纷是比较常见的，这是农民的命根子。

　　土地上的房子，岂不更是如此？

　　解决三农问题，当然有很多办法，振兴乡村，也有不少举措。但有一点，其实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法律相当明确的。

　　那就是尊重农民意愿，严守自治原则。

　　当年，农村收税费提留的时候，如何减轻农民负担？一直是个大难题，以致出现不少社会问题。即便是有的收费项目引入了“一事一议”原则，也往往存在着农民“被自愿“的现象，使得”议“也变了味，还是后来彻底取消了农业税费提留，慢慢就解决了农民负担这一大难题。

　　那么，什么是自治？就是少去干预农民生产生活的自由，少去帮着农民生产生活做决断。像过去所做的农业结构调整，往往就一调就亏，以致于有农民竟说，只要是行政方面号召的，你就反着做，包管就不亏。

　　自治是写进法律的，是有法律明文保护的。这些年来的一些乡村治理，以及下沉到乡村的一些举措，往往都存在违反自治的地方。

　　这里面的问题值得深思。一是有的地方行政过度化，伤害了基层的自治功能；二是有的地方热衷于搞政绩工程，不讲客观实际；三是有的地方利益观念抬头，热衷于与民争利。

　　合村并居，可不是一件小事，甚至可能动摇人们的文化根本，万万不可随心所欲，必须严守自治原则、法治原则，让农民为自己的幸福家园真正做主。还是多干干实体、实业和创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