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邦正：大国博弈新战场，谁先研发出疫苗，谁才有资格大声讲话

lameihua

　　在华为孟晚舟、港版国安法、独立关税问题、粮食能源市场的背后，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两股力量在博弈。

　　中国开完了两会，代表们纷纷拿出提案，在这个不设经济目标的年代，希望重启一个新十年；

　　美国疫情死亡数字破10万，《纽约时报》头版追悼千位逝世者，而特朗普在挥出疫情后的第一杆高尔夫，扬言“没有我会死两百万”；

　　巴西的情况急剧恶化，成为新冠疫情的新“震中”；

　　英国预计“9月成功”的疫苗遭遇滑铁卢；

　　俄罗斯宣布拐点期已过，开始准备纪念二战的“胜利”阅兵；

　　在信息黑洞的非洲，疫情、灾害和饥荒在共同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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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冠疫情创造了一个特殊的时空，用最极端的方式撕破了世界的伪装。把种种不平等不公正、断层和折叠、矛盾与分歧，摆到你面前。

　　我看到，各国空前团结合作，而反全球化力量的强大也前所未有。

　　一道新的铁幕正缓缓落下。

　　全世界都在等一个答案，能回答这一切，能扭转这一切。

　　这个答案以前是核武器，现在叫新冠疫苗。

　　疫苗成为另一个战场，是权力、资本和利益再分配的延伸。

　　01  寂静的春天

　　中国是全球最早控制住新冠疫情的国家。

　　我们回到了日常，生活又围绕着孩子、房子、票子展开。

　　但如果我们的目光越过国境线，疫情还是那头洪水猛兽，冲向世界的各个角落：

　　欧美第一波，印度中东第二波，南美非洲第三波。

　　截至5月28日，全球新冠疫情已经累计确诊590万人，累计死亡人数超过36.3万。

　　美国死亡人数突破10万，巴西确诊/死亡人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上升。

　　忙于生活的你，有多久没看过疫情通报了？

　　35万人，在和平年代里是个难以想象的数字。能让中国人瞬间产生共鸣的，上次也许是汶川地震或唐山地震。

　　危险的是，我们渐渐放松了警惕，产生一种疫情已经过去的错觉，但达摩克里斯之剑一直高悬头顶。

　　世界卫生组织首席科学家表示，还需要4到5年时间，才有希望控制住新冠疫情。

　　所有人都明白，能终结新冠疫情的，唯有疫苗。

　　在疫苗研发成功、成功普及，使所有人获得免疫能力前，我们都谈不上安全。

　　据世卫组织统计，全球至少有120个候选疫苗正在研发。

　　但能进入临床试验只有约10个，大部分团队都还在评估阶段。

　　我从不怀疑人类征服自然的能力和热情。

　　在抗击肺炎的时间线上，你既能见证创造历史的领跑者，也能看到被打倒在地的历史底色。

　　时间线倒退到1月，硬核的疫苗战争1.0阶段。

　　1月11日，中国向全球共享了新冠病毒的基因序列，疫苗研发设计开始。

　　只有少数几个大国启动了疫苗研发项目。

　　我们见识了全球最顶尖的生物医药团队的下场速度和科研实力。

　　跑在最前面的是2个“国家队”：

　　中国的“军科院陈薇+康希诺公司”组合；

　　美国的“莫德纳（Moderna）公司+美国国立过敏与传染病研究所（NIAID）”组合。

　　实验中的陈薇院士

　　在3月16日，2支队伍都宣布进入疫苗的临床试验阶段。很难说是巧合。

　　美国人更狠一些，当天就把实验疫苗注入人体，跳过了大部分动物实验步骤。

　　这是历史上最快、最疯狂的研发速度了。

　　对疫苗的渴求压过了实验中的道德伦理，引发了学界的巨大争议——研发工作艰巨而漫长，本应以“科学”为唯一准则，首先要保证“安全”，然后才是“有效”。

　　但当疫苗研发成为“军备竞赛”后，不可避免地裹挟进政治和资本的赤裸裸。

　　谁先研发出疫苗，谁就掌握结束战争的权力。

　　在这片战场上，政治有政治的玩法，资本有资本的蛋糕。

　　02  追病毒的人

　　最领先的团队，已经进入了临床II期实验，第二梯队也进入临床阶段。

　　大家奔跑的速度开始放缓，疫苗战争2.0来了。

　　我收集了一些研发进度较快的疫苗：

　　双击看大图

　　可以说，战况焦灼。

　　英国的“牛津大学+医药巨头阿斯利康”这对组合被寄予了厚望，一度领跑，扬言要在9月研发成功。

　　其ChAdOx1 nCoV-19疫苗，选择的是和中国队相同的腺病毒路径：通过对无害病毒搭载类似新冠的基因，使人体免疫反应产生抗体而不会染病。

　　但在5月13日，牛津大学公布的动物实验结果显示，被注射的恒河猴身上虽然产生了抗体，但仍在接触病毒后全部感染。

　　疫苗产生的抗体对肺部有部分保护作用，但在恒河猴的鼻腔分泌物中仍然检测出了，与未接种的对照组猴子没有差别的病毒含量。

　　这个结果无疑是让人失望的。

　　牛津大学项目负责人阿德里安·希尔教授

　　预计在6月初，牛津大学将发布对1000名人类志愿者的实验结果，而下一阶段的实验人数将上万。

　　但其声称成功的希望已降到了50%。

　　5月18日，美国Moderna公布了临床I期实验的“积极”进展。

　　其mRNA-1273疫苗，使用信使RNA技术，是一种携带遗传信息的核酸分子。

　　通过人工合成翻译抗原的信息，注入人体后，人体细胞根据信息激发免疫反应的抗原蛋白，实现免疫效果。

　　Moderna的45名接种志愿者中，有8人产生了抗体，并称其疫苗是“总体上安全和有耐受的”。

　　这样简单的结果公布，没有给出真实的可参考数据，遭到了学者的抨击和质疑。专家们认为Moderna需要拿出疫苗有效性的证据来，而不是单方面宣布其有效。

　　Moderna预计在7月份开始进行第III期临床试验。

　　5月22日，陈薇院士和朱凤才教授在世界顶级期刊《柳叶刀》刊登了中国疫苗临床I期实验结果，这也是全球首个新冠疫苗的人体数据报告。

　　第一期临床试验的108名志愿者，分低中高剂量3组接受了疫苗注射。

　　其中87人（81%）报告至少一个不良反应，一半人报告注射部位疼痛，大多数不良反应为中度或轻度，在28天内无严重不良事件报告。

　　108个志愿者，在14天内全部诱导产生了病毒特异性抗体和T细胞应答。证明是具有潜力，可以进行下一步研究的候选疫苗。

　　在4月12日，陈薇团队已经成为全球首个进入II期临床试验的团队，508名II期志愿者已经注射完毕，正处于观察期。

　　从头到尾，疫苗研发者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更麻烦的是临床III期实验。

　　这一阶段需要更多的志愿者，实验人数将扩大到几千、上万人。

　　牛津大学表示，伦敦的新增确诊人数已经大幅下降，病毒在快速消失，未来将更难判断志愿者身上疫苗的有效性。

　　疫苗的有效性，要在疫情环境中检验。这是一种矛盾的情绪：

　　一方面希望疫情尽快消失，一方面又希望有更久的时间研发疫苗，不让投入的经费打水漂。

　　中国已经控制住国内疫情，III期实验反而很难开展。

　　必须要依靠国际间合作，在疫情还在高爆发的地方去组织实验。而一旦涉及到跨国合作，难度和复杂程度就大多了。

　　想象中，国际合作会为了疫苗研发大开绿灯，但如果没有国家力量的参与，靠企业去完成还是有诸多不便。

　　境外开展临床试验，需要两国的监管部门对接，统一临床方案，组织协调研究、参与、共享的程度，需要资金、物资、人力、实验室基础、数据基础等配套支持。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救世主，还得做交易。

　　陈薇院士和康希诺曾在非洲开展过埃博拉疫苗的临床试验；

　　康希诺如今也正在和加拿大合作研发疫苗。

　　这都可能是接下来中国III期实验可能去的地方。

　　最快也要在年底或明年初，我们才能看到疫苗的III期实验进展。

　　03  资本永不眠

　　市场可能会熔断，但资本永不眠。

　　疫苗被视为消灭病毒、扭转经济困境、带动复工就业、恢复秩序的万能药，受到了资本的热捧。

　　领头的疫苗研发公司股价一夜翻倍，市值无限膨胀，无非是在透支70亿人市场的前景。

　　好像只要他们在研发路上闭眼狂奔，市值就能“金身不坏”。

　　结果证明他们错了。资本是最理性和非理性的力量，就如人类本身。

　　泡沫吹得太大，而支撑逻辑仅仅是放消息、给愿景，一旦消息出现不利，资本就会失去信心和耐心。

　　以Moderna和阿斯利康为代表，股价开始被捧杀。

　　在疫情前，Moderna的股价在20美元左右。

　　疫苗狂热下，3个月的时间其股价冲到87美元，翻了4倍。

　　在5月18日Moderna声称实验I期结果积极后，股价当天涨了30%。

　　隔天其公布结果遭到业界质疑，股价马上开始暴跌。跌到52美元，只用了一周的时间。

　　随后又曝光出，Moderna的几位高管在卖出期权和股份套取现金。

　　这更加重了人们对其实验数据的怀疑：你放消息出来，就是想抬高股价出货吧！

　　资本想让他们的财富，安全穿越经济周期的起落。

　　当市场完全被消息和信心左右时，给了资本太多投机、收割的操作空间。

　　所以一个怪异的景象是：

　　当股三大股指因为疫苗研发有进展，出现乐观情绪，大盘升温之时，疫苗公司的股价却在泄洪。

　　第二梯队的Novavax和Inovio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后，也出现了同样的收割套路。

　　中国的康希诺生物股价也在闪崩。

　　疫情前，康希诺的股价在65港元。一个月后，站上了80港元的台阶。

　　3月中旬进入临床试验，康希诺的股价又从80一路涨到285港元，与疫情前相比也翻了4倍多。

　　公司股东施毅也在4月9日就卖出了545万股套现。

　　同样在公布I期数据后，最近5天，康希诺股价下跌了45%，几乎腰斩，市值蒸发了约230亿港元。

　　国内A股的智飞生物、长春高新、未名医药、华兰生物等疫苗相关股，股价都在高位稳着，“疫苗概念”如同免死金牌。

　　而康希诺在香港上市，不得不面对国际资本的“连坐”。

　　更吊诡的是，国际资本“大摩小摩”在腰斩中扮演的角色。

　　下跌之前，摩根士丹利大幅上调了对康希诺的目标价。由102元上调到258元，并维持了“增持”的投资评级。

　　而摩根大通在来回倒腾康希诺的股票。

　　利好消息和股价暴跌的矛盾情况，让康希诺专门公告：

　　“本公司运营正常，并不知悉导致价格波动的任何明确原因，或任何必须公布以避免本公司股份出现虚假市场的资料”。

　　分析人士认为，虽然康希诺目前实验数据良好，但未来III期实验还需要追赶病毒，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疫苗公司股价已经泡沫，还质疑其财务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这帮国际投资人，骨子里对中国的疫苗研发团队是不抱信心的。

　　在他们看来，连美国、英国的疫苗团队都失败了，中国的情况还能好到哪里去？

　　做空疫苗公司成为了一种默契。

　　美国的Moderna也一直处于巨额亏损的状态。疫苗公司亏损是常有的事。

　　疫苗研发需要海量经费的投入，而疫苗研发时间往往跑不赢疫情。

　　大流行病往往在一年内突然结束，而疫苗研发却以10年计，产品还未上市就没了需求，巨额研发经费打了水漂。

　　所以，从2003年非典到现在，我们都没有非典疫苗，也没有一款针对冠状病毒的疫苗。

　　不是所有公司都有默沙东、葛兰素史克、辉瑞等国际药企巨头的资金实力的。

　　真正成熟、有大规模市场的疫苗产品，都被国际药企牢牢攥在手里的。

　　中国虽然是全球最大的疫苗生产国，但国际疫苗市场却是被欧美国际药企垄断着。

　　陈薇院士和康希诺公司曾合作开发了埃博拉疫苗。

　　这款疫苗很有效，尤其储存性优越，本会成为康希诺的主力产品。

　　在卫生条件落后、储备条件不方便的非洲收获了美誉。

　　但在2019年12月，埃博拉疫苗最后的上市审批，康希诺要和默沙东、葛兰素史克、强生这三家巨头的产品正面竞争。

　　最后默沙东的Ervebo疫苗以“全球首款”、“埃博拉终结者”的荣誉，一口吃下了市场，而康希诺的疫苗只能束之高阁。

　　形成固有利益集团，维持垄断格局，这才是资本的玩法。

　　葛兰素史克、默沙东、赛诺菲、辉瑞，这4个巨头垄断了国际疫苗市场。

　　疫苗是暴利产品，尤其是能长期应用、有大规模需求的成熟产品。诸如默沙东的宫颈癌疫苗，葛兰素史克的肝炎疫苗，赛诺菲的流感疫苗等。

　　这场疫苗战争，对于国家是军备竞赛，但对资本来说就是下注赌马。

　　他们选定最有潜力的研发者投资、参与和合作。

　　如果产生突破成果，他们就能挥舞金钱攻势购买专利，收购公司。

　　巨头们在全球的规则制定和渠道优势足以让他们吃下最大份的蛋糕。

　　康希诺联合创始人，朱涛博士是全国政协委员，他今年的提案是：

　　加快新冠疫苗注册，保障疫苗供应；

　　落实新冠疫苗国际合作，促进中国疫苗参与国际临床研究；

　　支持建立创新应急疫苗技术平台。

　　04  世界支配者们

　　疫苗问题政治化是一种必然。

　　在资本们狂舞的时候，大国之间的博弈正走向更高的维度。

　　站在这个角度来看疫苗战争：

　　在1.0时期，是在搞舆论战，美国想要给疫情找一个罪魁祸首，孤立中国；

　　在2.0时期，大家在赌疫苗“姓中”还是“姓美”，或是“姓英德”。反全球化浪潮兴起，却又不得不保持合作，攻防战向全领域展开；

　　在未来的3.0时期，疫苗研发出之后，才是最残酷的决胜局。

　　决胜局的核心有且只有一个——疫苗分配权。

　　全球70亿人的市场和需求，不是一个国家，几个公司覆盖得了的。

　　疫苗的供应会分批次，有先后顺序。

　　这使它短期内成了具备稀缺性的硬通货，和黄金、石油、粮食、国家信用一样的等价物。

　　直接与人的生命挂钩，能够兑换成权力筹码。

　　这种重量级武器，美国是绝对要握到手里的。

　　这就是中国和美国在疫苗战争上最大的分歧：

　　当皇帝，还是救世主？

　　如果美国掌握分配主导权，将会发生什么？

　　特朗普靠American First（美国优先）上台，如今大选之际，面对10万死亡人数，经济衰退，他地位动摇。

　　他会选择的，必然是——疫苗民族主义。

　　疫苗不但优先供给美国本土，并且很大可能先限制出口。

　　就像他之前疯狂抢夺和限制医疗物资，医疗器械，药物药品一样。

　　我甚至怀疑，他会像“直升机撒钱”时候一样，想方设法地，在疫苗找个地方印上自己的大名，美其名曰“特氏解药”、“美国疫苗”。

　　特朗普已经在谋取大型药企的“优先供应权”。

　　早在3月，特朗普就邀请了德国CureVac疫苗公司CEO，要购买疫苗专供美国权，甚至建议其搬到美国，最终遭到了德国的抵制。

　　在5月初的国际疫苗峰会上，世卫组织、欧盟、中国、加拿大、沙特等国共同投入疫苗研发经费，保障给贫穷和落后国家的疫苗分配，避免人道主义灾难。而特朗普拒绝参与。

　　在5月13日，国际药企巨头赛诺菲CEO保罗·哈德森表示，会供给美国最大订单的疫苗。

　　赛诺菲是法国企业，法国总统马克龙立刻召见了哈德森，要谈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不分享，不合作。特朗普在“美国优先”这条道上走到黑。

　　如果美国的疫苗研发速度抢先别国很多，就等于给了特朗普一个“核按钮”。

　　他会选择用“高价专利”、“高价疫苗”，重新划分阵营，同时大发人血馒头的横财。

　　在这一点上，中国显然比美国更会做人。

　　在5月18日的第73届世界卫生大会，最高领导人在开幕式致辞中承诺：

　　——中国将在两年内向世卫组织提供20亿美元资金支持；

　　——中国将同联合国合作，在华设立全球人道主义应急仓库和枢纽，努力确保抗疫物资供应链；

　　——中国将建立30个中非对口医院合作机制，加快建设非洲疾控中心总部，助力非洲提升疾病防控能力；

　　——中国新冠疫苗研发完成并投入使用后，将作为“全球公共产品”，为实现疫苗在发展中国家的可及性和可负担性作出中国贡献。

　　——中国将同二十国集团成员一道落实“暂缓最贫困国家债务偿付倡议”，并愿同国际社会一道，加大对疫情特别重、压力特别大的国家的支持力度，帮助其克服当前困难。

　　划重点，全球公共产品。

　　意味着中国研发的疫苗，将会以一个大家都能消费得起的价格全球供应。

　　这是只有作为“疫苗最大生产国”的中国才能做出的承诺。

　　这一招首先是割喉战，打击了所有想以新冠疫苗牟取暴利的国际药企巨头；

　　同时又是一个中国的“马歇尔计划”，通过提供疫苗帮助各国复苏，一步步接过特朗普“孤立主义”后留下的权力真空；

　　作为全球化最大获益国，中国或许能通过疫苗话语权重启全球化进程。

　　当下，中国在全球出人出力，输送各种医疗物资和医务团队，但没有疫苗，讲话就底气不足。

　　尤其对贫困国家而言，这些国家本身无法应对疫情这样的公共卫生危机，即便是疫苗研发成功后，也没有充足的资本能够获取。

　　这就需要世卫组织、世界银行、全球疫苗联盟等国际组织进行援助。

　　而在美国不断削减这部分捐款支出时，中国、欧盟等国家还在不断参与进去。

　　中美对抗的局势愈发扩大，

　　战场在5G、科技、香港、金融市场……

　　疫情战争中，要看追赶病毒的人，谁先跑到终点；资本市场上，谁在搅风搅雨。

　　中国已经摆出了“达则兼济天下”的姿态，懂的人自然会懂，世界版图也将因此重新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