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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尧:《中国战略通史》第4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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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5-8 15:33: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4  尧舜禅让

  关于尧舜之间的帝位传承,历史上曾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一种是认为,尧没有将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丹朱,而是禅让给德才兼备而出身平民的舜。另一种则认为,尧并没有打算禅让给舜,是舜通过篡位的方式夺得帝位。

  在先秦诸子中,明确相信尧舜禅让的是墨家。在《墨子·尚贤中》中明确记载道:“古者舜耕历山,陶河濒,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举以为天子,与接天下之政,治天下之民。”《墨子·尚贤下》中亦有类似记载,只是个别字词不同而已。

  后世因孔孟推崇尧舜,故认为尧舜禅让必是儒家所极力推崇。可事实上,儒家从来就没有真正推崇过尧舜禅让,真正推崇尧舜禅让的是墨家。《墨子·尚贤上》上说:“尚欲祖述尧舜禹汤之道,将不可以不尚贤。夫尚贤者,政之本也。”《墨子·尚同中》上说:“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天子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天下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三公。天子、三公既以立,以天下为博大,远国异土之民,是非利害之辩,不可一二而明知,故画分万国,立诸侯国君。诸侯国君既已立,以其力为未足,又选择其国之贤可者,置立之以为正长。”可见在墨家看来,尚贤是为政的根本,立天子就该立天下最贤的。既然舜是尧在位时最贤的,那么尧就理当将帝位禅让给舜。

  可是在儒家看来,尚贤固然是值得推崇的价值,但是在帝位传承上,更应该考虑的是亲和贵,而不是贤,正如《春秋公羊传》中所谓的“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因此,既然尧已经有子丹朱,那么他就应该按照立嫡立贵的原则,将帝位传给丹朱,而不是禅让给血缘疏远、出身平民的舜。事实上,战国时期儒家两位最重要的思想家孟子和荀子,都是不承认尧舜禅让的。

  先说孟子。在《孟子·万章上》中,孟子通过与其弟子万章的对话,完整地阐述

  了其对尧舜禅让的观点: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曰:“天与之。”“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曰:“敢问荐之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与之,人与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舜相尧二十有八载,非人之所能为也,天也。尧崩,三年之丧毕,舜避尧之子于南河之南,天下诸侯朝觐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讼狱者,不之尧之子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尧之子而讴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而居尧之宫,逼尧之子,是篡也,非天与也。《太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

  翻译成白话的意思是:

  万章问:“尧将天下给了舜,有这回事吗?”孟子答:“没有。天子不能把天下给别人。”万章问:“那么舜得到天下,是谁给他的呢?”孟子答:“是天给的。”万章问:“天给他的,难道天曾经再三叮咛、反复告诫了吗?”孟子答:“不是。天不说话,只是用行动和事情来表示而已。”万章问:“用行动和事情来表示,是怎么做的呢?”孟子答:“天子可以向天推荐特定的人,但不能强迫天将天下授给此人。诸侯可以向天子推荐特定的人,但不能强迫天子将诸侯之位授给此人。大夫可以向诸侯推荐特定的人,但不能强迫诸侯将大夫之位授给此人。当年,尧把舜推荐给天,天接受了;又把舜介绍给百姓,百姓也接受了。所以说,天不说话,只是用行动和事情来表示而已。”万章问:“请问,推荐给天,天接受了,介绍给百姓,百姓也接受了,这是什么意思?”孟子答:“命他主持祭祀,则所有的神明都来享用,这就是天接受了;命他主持政事,则所有的政事都治理得很好,百姓生活安定,这就是百姓也接受了。是天把天下给他,是百姓把天下给他,所以说,天子是不能把天下授给人的。舜辅佐尧治理天下二十八年,这不是仅凭人力所能做到的,这是天的意志。尧去世后,舜为他服丧满三年,而后就避居于南河之南,以免妨碍尧的儿子继承天下。可是,此时诸侯不去尧的儿子那里朝拜,却都到舜的居所朝拜;诉讼者不去尧的儿子那里诉讼,却都到舜的居所诉讼;讴歌者不讴歌尧的儿子,却都歌颂舜。所以说,这就是天的意志啊!这样,舜才回到都城,登上天子之位。如果舜当初就占据尧的宫殿,逼迫尧的儿子让位,那就是篡位,而不是天授了。《太誓》上说:‘天之所视,即来自百姓所视;天之所听,即来自百姓所听。’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按照孟子的说法,天下是天的天下,亦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天子的天下。天子只是受天和天下人委托的职业经理人,并不对天下拥有所有权,故而他不能将天下授让给别人,只能是推荐继承其位的职业经理人,且还需要获得天和天下人的批准认同。因此,这不叫“尧舜禅让”,而应叫“尧舜推荐”。尧死后,舜为其服丧三年,然后避居于南河之南,以免妨碍丹朱即位。结果是天下百姓都不认可丹朱而只认可舜,这才使得舜返回都城,即天子位。因此,舜即帝位的合法性绝不是源自尧的禅让,而是天下人的共同选择。

  再说荀子。荀子有一篇文章叫《正论》,因其认为社会上流行一些谬论,故在此文中逐条列出,然后以公正的言论一一批驳。其中,就有对“尧舜禅让”的批驳:

  世俗之为说者曰:“尧舜擅让。”是不然。……
  曰:“死而擅之。”是又不然。……
  曰:“老衰而擅。”是又不然。……
  曰:“老者不堪其劳而休也。”是又畏事者之议也。……
  ……夫曰尧舜擅让,是虚言也,是浅者之传,陋者之说也,不知逆顺之理,小大、至不至之变者也,未可与及天下之大理者也。

  在这段引文中,姚尧略去了荀子长篇大论的批驳,只节选了他的结论。首先,荀子旗帜鲜明地批驳了尧舜禅让的说法,接着批驳了尧舜死后禅让的说法,再接着又批驳了尧舜年老体衰后禅让的说法,再然后又批驳了尧舜年老后不愿意继续劳累而禅让的说法。最后,荀子总结道:所谓的尧舜禅让,是根本不存在的假话,是见识浅薄者的传闻,是孤陋寡闻者的胡说。他们是一群不懂得合理与不合理,不懂得小与大,不懂得至高与非至高之间不同的人,是一群不能与他们讨论天下大道理的人。

  综合孟子和荀子的言论,可以看出儒家是根本不赞成所谓尧舜禅让的。而在荀子的学生、法家集大成者韩非看来,尧不但没有将帝位禅让给舜,反而遭到了舜的逼迫。《韩非子·说疑》记:“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而天下誉之。察四王之情,贪得人之意也;度其行,暴乱之兵也。然四王自广措也,而天下称大焉;自显名也,而天下称明焉。则威足以临天下,利足以盖世,天下从之。”意思是说:舜逼迫尧,禹逼迫舜,商汤流放夏桀,周武讨伐商纣,这四位王者,都是以臣子的身份杀害君主的,而天下人都称赞他们。考察四王的情志,都有贪婪的野心;推测四王的行为,都是暴乱的军队。可是四王积极扩充实力,而天下人都称赞他们的强大;积极显耀名声,而天下人都称赞他们的英明。因此,只要威势足以统治天下,利益足以盖过当世,那么天下人就都会追随他。

  对于韩非子的这种观点,最著名的支持者就是魏文帝曹丕。东汉末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虽无皇帝之名,却早有皇帝之实。公元220年,曹操病逝,其子曹丕继魏王位。同年,曹丕就逼迫汉献帝将皇位“禅让”给自己,而汉献帝在给曹丕的禅位诏书的开篇,就是援引“尧舜禅让”的故事,来说服曹丕接受自己的皇帝位:“咨尔魏王: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曹丕接到诏书后又上书汉献帝,自称“五内惊震,精爽散越,不知所处。”于是,汉献帝一而再,再而三地禅让,曹丕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辞,群臣则前赴后继地“冒死以请”,“敢死以请”。最终,曹丕在天下人的强烈要求下,“被迫”接受了禅让。据《魏氏春秋》记载,曹丕在受禅仪式完成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帝升坛礼毕,顾谓群臣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魏氏春秋》

  曹丕以自己的亲身经历,道出了他所理解的“尧舜禅让”“舜禹禅让”的本质。

  那么,传说中的尧舜禅让到底是真是假?舜又是凭借什么脱颖于田亩之中,最终得以赢得帝位的呢?我们且看《史记·五帝本纪》中的记载:

  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从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
  舜父瞽叟盲,而舜母死,瞽叟更娶妻而生象,象傲。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避逃;及有小过,则受罪。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
  舜,冀州之人也。舜耕历山,渔雷泽,陶河滨,作什器于寿丘,就时于负夏。舜父瞽叟顽,母嚚,弟象傲,皆欲杀舜。舜顺适不失子道,兄弟孝慈。欲杀,不可得;即求,尝在侧。
  ——《史记·五帝本纪》

  根据上述内容可以得知,舜虽然也是黄帝后裔,但在传至他这一代时,已经是世代庶人了。舜的家族不但不能给他任何支持,反而给他营造了一个非常黑暗恐怖的生存环境,父亲愚钝固执,后母暴虐愚顽,弟弟狂傲无理。不仅如此,舜的父母兄弟还联起手来想杀舜。以常理而言,出生在这样黑暗恐怖的家庭,不留下些心理阴影是不可能的,然而舜却能够与父母兄弟和睦相处。在父母兄弟想杀他时,舜就逃走;如果只是犯小错,就接受惩罚;等到父母兄弟需要他时,舜又立刻出现在面前。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且不论这需要何等崇高的品格和宽广的心胸,单凭舜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父母兄弟,居然还能清楚地分辨出他们什么时候是真想杀他,什么时候只是想责罚他,什么时候会需要他,就非常人所可能企及。倘若舜真的是“顺事父及后母与弟,日以笃谨,匪有解”,而舜的父母兄弟居然还要杀他,那只能表明他的父母兄弟是务必除之而后快。也就是说,舜是否该杀,其判断标准不取决于舜,也不取决于常理,而是取决于他那丧心病狂的父母兄弟。那么,舜又怎么能冒着杀身的危险接受“小过,则受罪”呢?万一他的父母兄弟乘机杀了他呢?

  不过无论如何,舜的这番孝行为他赢得了好名声,而且名声越传越大,最终引起了尧极大的兴趣。

  尧曰:“谁可顺此事?”放齐曰:“嗣子丹朱开明。”尧曰:“吁!顽凶,不用。”尧又曰:“谁可者?”讙兜曰:“共工旁聚布功,可用。”尧曰:“共工善言,其用僻,似恭漫天,不可。”尧又曰:“嗟,四岳,汤汤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有能使治者?”皆曰鲧可。尧曰:“鲧负命毁族,不可。”岳曰:“异哉,试不可用而已。”尧于是听岳用鲧。九岁,功用不成。
  尧曰:“嗟!四岳:朕在位七十载,汝能庸命,践朕位?”岳应曰:“鄙德忝帝位。”尧曰:“悉举贵戚及疏远隐匿者。”众皆言于尧曰:“有矜在民闲,曰虞舜。”尧曰:“然,朕闻之。其何如?”岳曰:“盲者子。父顽,母嚚,弟傲,能和以孝,烝烝治,不至奸。”尧曰:“吾其试哉。”于是尧妻之二女,观其德于二女。舜饬下二女于妫汭,如妇礼。尧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从。乃遍入百官,百官时序。宾于四门,四门穆穆,诸侯远方宾客皆敬。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尧以为圣,召舜曰:“女谋事至而言可绩,三年矣。女登帝位。”舜让于德不怿。正月上日,舜受终于文祖。文祖者,尧大祖也。
  于是帝尧老,命舜摄行天子之政,以观天命。舜乃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遂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辩于群神。揖五瑞,择吉月日,见四岳诸牧,班瑞。……尧立七十年得舜,二十年而老,令舜摄行天子之政,荐之于天。尧辟位凡二十八年而崩。百姓悲哀,如丧父母。三年,四方莫举乐,以思尧。尧知子丹朱之不肖,不足授天下,于是乃权授舜。授舜,则天下得其利而丹朱病;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得其利。尧曰“终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而卒授舜以天下。尧崩,三年之丧毕,舜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诸侯朝觐者不之丹朱而之舜,狱讼者不之丹朱而之舜,讴歌者不讴歌丹朱而讴歌舜。舜曰“天也”,夫而后之中国践天子位焉,是为帝舜。
  ——《史记·五帝本纪》

  正是由于仁孝的好名声,使得舜得以超越尧的儿子丹朱和具有广泛民意基础的共工,成为继承尧帝位的候选人。为了考察舜,尧将两个女儿嫁给他,又让他完善教化,治理百官,接待宾客,在暴风雨来临时进入山林川泽,这些舜都一一通过了考验。于是,尧选择在正月初一,正式将帝位禅让给舜。

  显然,司马迁关于尧舜之间的帝位传承的记载,与孟子的说法是一致的,即尧在生前就将继承人舜推荐给天地祖先,然后又对其进行考察,发现老百姓都真心拥戴舜的领导,于是才放心将帝位传给他。只是,按照《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尧在位七十年才得到舜,二十年后退位,让舜代自己行使天子职权,又过了二十八年去世。也就是说,尧自即天子位到去世,共计118年,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司马迁作为千古良史,对于这个问题当然不会没有注意到。想必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史料就是这么说的,除此之外再无更加翔实可信的史料,所以他也就只能依样记载了。为此,我们对于事情发生的逻辑顺序基本予以采信,只是对年限数字的准确性持保留态度。

  舜年二十以孝闻。三十而帝尧问可用者,四岳咸荐虞舜,曰可。于是尧乃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舜居妫汭,内行弥谨。尧二女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九男皆益笃。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尧乃赐舜絺衣,与琴,为筑仓廪,予牛羊。瞽叟尚复欲杀之,使舜上涂廪,瞽叟从下纵火焚廪。舜乃以两笠自捍而下,去,得不死。後瞽叟又使舜穿井,舜穿井为匿空旁出。舜既入深,瞽叟与象共下土实井,舜从匿空出,去。瞽叟、象喜,以舜为已死。象曰:“本谋者象。”象与其父母分,于是曰:“舜妻尧二女,与琴,象取之。牛羊仓廪予父母。”象乃止舜宫居,鼓其琴。舜往见之。象鄂不怿,曰:“我思舜正郁陶!”舜曰:“然,尔其庶矣!”舜复事瞽叟爱弟弥谨。于是尧乃试舜五典百官,皆治。
  ——《史记·五帝本纪》

  对于尧舜间帝位传承之事,《史记·五帝本纪》分别在以尧为主和以舜为主的传记中都有记载,故而内容上略有重复。上面这段,就出自《五帝本纪》中以舜为主的传记,说的是尧将两个女儿嫁给舜,以考察他的内在修养,又派九个男子和舜一起生活,以考察他的外在表现。结果,舜在考察期间的表现非常出色,尧的两个女儿不敢因出生高贵而傲慢地对待舜的亲戚,谨守为妇之道,九个男子也更加淳朴厚道。舜在历山耕种时,历山的民众都互相谦让田界;在雷泽捕鱼时,雷泽的渔人都谦让位置,在黄河边做陶器,黄河边出产的陶器没有一件是粗制滥造。一年后,舜所居住的地方就成了小村落,二年后,成了小城邑,三年后成了大都市。

  舜的成长历程,历来被儒家用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典范。可事情恰恰就在这一点上,反而出现了漏洞。即便舜自身的品格是如此崇高,崇高到能感化尧之二女、九男、历山之农民、雷泽之渔民、河滨之陶工,以致“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那为什么就独独感化不了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父母兄弟呢?以常理而言,当舜成为尧的驸马兼储君后,舜的父母兄弟应该一面庆幸“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面“幡然悔悟,痛哭流涕”,以求得舜的不计前嫌。可舜的父母兄弟仍然还是要杀舜,一会又是要把他困在房顶上烧死,一会又是要把他埋在井里闷死,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为什么他们始终对舜如此凶狠毒辣,非要置之死地而后快呢?为什么舜又每次都有办法逃生,逃生之后还依然对他的父母兄弟更加恭谨?

  按照《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舜之所以能脱颖于田亩之中,从庶民成长为储君,是从“孝”的名声开始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孝”,或者“孝”的不是那么感天动地,舜是不可能脱颖而出,进入尧的法眼的。而要想成为大孝子,是得有条件配合的。老子说:“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假使舜的家庭不是“父顽,母嚚,弟傲”,而是如普通人一般平淡、温馨、幸福,舜想要“孝”得那般感天动地便不可能,自然也就无法拥有那么大的名声了。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东汉许武的故事。

  东汉实行的官吏选拔制度是察举制,地方官员可以推举本地品行高洁之士为“孝廉”,将其推荐到中央,经考核后授予官职。许武的父亲早死,由许武带着两个年幼的弟弟许晏、许普一起生活。后来,许武被太守第五伦推举为孝廉,可两个弟弟都还没有名望。许武为了让两个弟弟成名,遂将家产分为三份,自己拿走田地肥美、住宅宽敞、奴婢能干的一份,两个弟弟拿的都是很差很小的。同乡的人都鄙视许武的贪婪而赞许两个弟弟的谦让,为此两个弟弟也得以被推举为孝廉。于是,许武又召集宗族的人开会,流着泪说明真相,称自己当初并不是贪图家产,只是为了让两个弟弟能有好名声,为此宁可自己背上贪婪的坏名声。现在既然两个弟弟也都已当上孝廉,自己就将财产都分还给两个弟弟。这样一来,大家又都一致称赞许武,说他不但不贪图财产,而且为了弟弟的将来,宁可自己背负恶名。于是,许武名声大振,后来被调到中央,做到了长乐少府的高官。

  “许武教弟”的故事,记载于《后汉书·循吏传》。循吏,即奉法循理的官吏,自司马迁作《史记·循吏列传》以来,自《汉书》至《清史稿》的历代史书大多依例作《循吏传》【1】,用以表彰那些奉公守法、清正廉洁的官员。许武能被记载在《循吏传》,可见中国古代的主流文化对于这种做法是认可的。1930年,蔡振绅因有感于当时中国动荡不安,德教不行,为保存中国固有的传统美德,遂与友人从正史中汇集了768个故事,用来注解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为核心的所谓“八德”。全书共分为四卷,每卷分别用二十四个故事来注解一德,“许武教弟”即为全书第一卷的《二十四悌》的第三个故事。因此,或许有不少人对于许武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做法不以为然,但至少从汉朝到民国,还是有许多儒家知识分子很吃这一套的。

  【1】在二十五史中,除《三国志》、《周书》、《旧五代史》、《新五代史》外,或直接依《史记》体例而作《循吏传》,或变名称作《良吏传》、《良政传》、《能吏传》。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即舜的家庭采取的是与许武类似的手法,由其父母兄弟来扮演奸诈狠毒的形象,以此来衬托舜的孝名?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一种推想,尚无确切的证据。只是相较于传统儒家简单地用“仁孝”来涵盖一切,这种说法更能解释许多光怪陆离的现象,诸如为什么舜可以感化众人,却独独感化不了他的父母兄弟?为什么舜的父母兄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处心积虑想杀死他却始终杀不了?为什么舜在家里被谋杀了几十年,却一不记恨报复,二不离家出走,反而时时牵挂着父母兄弟的需求,一旦他们有需要,就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

  除此之外,《史记·五帝本纪》上说“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渔雷泽,雷泽上人皆让居;陶河滨,河滨器皆不苦窳。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这段话历来被用作彰显舜的道德感召力,却很少有人对其真实性进行推敲。据《史记正义》引《周礼·郊野法》注:“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也。”按照这种算法,一邑就是36夫,一都就是9216夫。假设平均每夫家里有四口人,那么一都就有36864人。这三四万人之所以抛弃自己的故土,就是为了接受舜的道德感召?那这骤然增加的三四万人要想生活下去,所需要的粮食又该从何而来呢?

  1972年,竺可桢发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一文,文中论证了“从仰韶文化时代到河南安阳殷墟时代,年平均温度比现在高2°C左右”,其所推测的五千年前气候变迁走势如下图所示:
  竺可桢在文中列举了众多的文献资料,指出在殷商末期之前的两千年间,有许多原本只能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生存的动物,却在黄河流域留下了生存痕迹,其中就包括大象。文中引述胡厚宣在《气候变迁与殷代气候之检讨》一文中所指出的“在武丁时代(公元前1324年?—1365年?)的一个甲骨上的刻文说,打猎时获得一象。”进而论证殷墟发现的亚化石象必定是土产的,而不都是从南方引进来的,河南省故称“豫州”,这“豫”字的本义就是一个人牵着大象。

  华夏人役使大象的时间,最早不可能先于黄帝。盖黄帝在领导华夏部落抗击蚩尤军入侵时,主要是通过役使牛马来运送军需补给。倘若当时华夏人已经能役使大象,则必定会留下相关文字记载。华夏人役使大象的时间,最晚不可能后于殷商,盖《吕氏春秋·古乐》明确记载:“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周公以师逐之,至于江南。”

  事实上,华夏人最早使用大象耕田的,就是舜。在古代文献中,存在大量诸如“舜耕于历山,有象为之耕,鸟为之耘”、“舜死苍梧,象为之耕;禹葬会稽,鸟为之耘”之类的记载。只是后来随着气温下降,使得大象无法在黄淮、甚至江淮地区生存,而象耕也逐渐为牛耕所取代,导致人们无法想象黄河流域曾经广泛使用象耕,所以对这些史料不予采信。

  舜帝姓姚,名重华,又称“虞舜”。“舜”,是其死后的谥号,谥法曰:“仁圣盛明曰舜”。“虞”,是舜所建立的国名。“虞”在古代常用来指代猎人或者掌管山泽禽兽的官员,如《易经·屯卦》记:“即鹿无虞”,意即逐鹿而无虞人的帮助。舜称“虞舜”,极可能是因为舜本虞人。舜既为虞人,则必定熟悉山泽地形,故《史记·五帝本纪》上说“尧使舜入山林川泽,暴风雷雨,舜行不迷。”同时,舜也必定擅长驯服禽兽,《史记·秦本纪》记秦人的祖先大费“佐舜调驯鸟兽,鸟兽多驯服。”在舜驯服的诸多禽兽中,其中就有大象。《国语·鲁语》记:“商人禘舜而祖契。”商人既尊舜为先祖,其服象的技术亦当是源自于舜。

  《孟子·滕文公上》记:“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盖远古先民在开荒种田时,必先用火焚烧树林。焚林之后,地下仍留有许多巨大的树根。在那个金属农具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若单靠人力来清除,则必定费力极大而难见成效。可这时如果能够利用大象来清除,就能够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因为大象的鼻子可以非常轻松地卷起350至400公斤重的树木,而一位普通成年男子大约只能举起35至40公斤的物体。于是,那些需要数十名男子辛苦劳累才能清除的巨根,只需要大象的鼻子一卷就能拔起了。因此,真正吸引这三四万人迅速聚集成都的,绝不只是道德的感召,更主要的是利益的驱使。正是由于舜掌握了驯象的技术,可以大幅提高人类开荒种地的能力和效率,遂使得四方百姓纷纷前来投奔,以期能掌握先进的生产技术,甚至获取属于自己的耕地。

  《尚书·尧典》记:“(舜)五载一巡守,群后四朝。敷奏以言,明试以功,车服以庸。”《国语·鲁语》记:“舜勤于民事而野死。”《史记·五帝本纪》记:“(舜)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可知舜在即天子位后四处巡狩,极力向天下诸侯推广驯象垦田的技术,以致在巡狩南岳时因积劳成疾而死,故《越绝书》记:“当禹之时,舜死苍梧,象为民田也。”

  前文曾分析,舜之所以脱颖而出靠的是仁孝之名,而这个仁孝之名极有可能是通过与父母兄弟联手炒作出来的。可现在看来,尧会将女儿嫁给舜,尤其是将两个女儿都嫁给舜,而不是分别嫁给两个帝位候选人,当不只是因为舜的仁孝之名,而是更加看重舜所掌握的象耕技术,以及由此带来的生产力提高和民众依附。

  既然舜掌握了最先进的象耕技术,那么他的弟弟取名为“象”,应该就不只是个偶然,象必定也是掌握象耕技术的。按照《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瞽叟曾让舜去挖井,待到其挖到深处时,瞽叟和象一起将井口填实,准备将舜闭死在井里,幸好舜在挖井时预先挖了个通向外面的隐蔽通道,这才得以逃脱。瞽叟和象最初以为舜死了,高兴地要瓜分舜的财产,象道:“这条计策本来是我想到的。舜的妻子,也就是尧的两个女儿,以及舜的琴都归我。牛羊和粮仓归父母。”试问,假设这段记载属实,而舜真的只是凭借仁孝当上驸马的话,象又如何敢这样公然杀死哥哥而霸占两个嫂嫂呢?他难道不怕两个嫂嫂知道舜的死因吗?他难道不怕两个嫂嫂不肯下嫁于他吗?他难道不怕尧会追查舜的死因,进而为舜报仇吗?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象是当时象耕技术仅次于舜的人,甚至一旦舜去世,象就将成为唯一掌握象耕技术的人。既然掌握了最先进的耕作技术,那就有了议价权。既然尧可以为了象耕技术而将两个女儿嫁给平民出身的舜,又为什么不能令其改嫁给舜的弟弟象呢?

  因此,我们推测其间的前因后果大概是这样的:由于舜掌握了最先进的象耕技术,所以大量民众迅速聚集在他周围,进而引起了尧的注意,通过下嫁两个女儿的方式与其联姻。象作为弟弟常年跟随舜,也掌握了象耕技术。在舜成名之前,象或许曾配合过舜炒作仁孝之名,又或许没有,但肯定不会处心积虑杀他。可自从舜娶了尧的两个女儿为妻,之后又晋升储君后,才引发了象的嫉恨之心,妄图将其杀害以取而代之,结果被舜察觉。因象确曾试图杀兄,且又有其父瞽叟配合,故史书在记载时称“瞽叟爱后妻子,常欲杀舜”、“舜父瞽叟顽,母嚚,弟象傲,皆欲杀舜。”盖舜与父母兄弟同居一处,若他们真的处心积虑,绝不可能几十年都未能成功。真实情况当是瞽叟和象只尝试了一两次杀舜,结果被舜察觉。之后,舜一直对瞽叟和象高度警惕,瞽叟和象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舜受命执掌朝政后,开启了一系列的政治运作,首先是对“四罪”的处罚。

  讙兜进言共工,尧曰:“不可。”而试之工师,共工果淫辟。四岳举鲧治鸿水,尧以为不可,岳强请试之,试之而无功,故百姓不便。三苗在江淮、荆州数为乱。于是舜归而言于帝,请流共工于幽陵,以变北狄;放讙兜于崇山,以变南蛮;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四罪而天下咸服。
  ——《史记·五帝本纪》

  四罪之中,三苗属于黎苗集团,是华夏集团的宿敌。尧舜禹都曾出兵讨伐三苗,因此舜“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这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舜对于讙兜、共工、鲧的处罚,就很值得商榷了。

  第一,讙兜向尧推荐共工,尧认为共工不行。“而试之工师,共工果淫辟。”淫辟,即放纵邪僻的意思。这里存在一个问题,下令“试之工师”的,是尧还是舜?

  如果是尧任命共工为工师,那就是尧明知不可而为之,责任在尧。如果是舜任命共工为工师,那就是舜不听尧的良言,责任在舜。可是,在共工表现淫辟之后,既没有检讨尧的责任,也没有检讨舜的责任,只是重罚共工本人以及推荐共工的讙兜,这难道是能令人信服的吗?

  第二,尧执政时,天下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水患。

  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鲧可。尧曰:“鲧为人负命毁族,不可。”四岳曰:“等之未有贤于鲧者,愿帝试之。”于是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于是帝尧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于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续鲧之业。
  ——(《史记•夏本纪》)

  按照《史记·夏本纪》的记载,治水的任务并不是由鲧主动争取,而是由群臣四岳一致推荐的。虽然尧并不认可鲧,可迫于当时实在无人可用,鲧已经是最优秀的治水专家,故而只能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决定让鲧来试试。鲧治水九年,非不用心,只是能力不济;虽无功劳,但毕竟还有苦劳。即便要追究责任,也不该由鲧独自承担,而该由当初推荐鲧的群臣四岳和任命鲧的尧共同承担。可是,号称仁孝的舜在执政后,竟然将鲧诛杀,这显然是量刑过重,而当时“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就显得更不合理了。

  第三,共工得到的惩罚是流放,鲧得到的处罚是诛杀,可见在舜的心目中,鲧的罪责是远远大于共工的。那么,按照推荐者受连带处罚的原则,推荐鲧的四岳所受的罪责也应该比推荐共工的讙兜更大才对。可事实却是,讙兜被流放于崇山而四岳却无半点罪责,这显然是极其不公平的,天下人又如何会信服呢?

  由此可见,舜对于四罪的处罚是存在大量不公平的,可是《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却是“四罪而天下咸服”,这说明舜已经控制了舆论。事实上,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打倒他政治上最重要的两个敌人,共工和鲧。在舜之前,只有三个人曾经被考虑过作为储君,分别是尧的儿子丹朱、共工和鲧【2】,其中推荐共工的是讙兜,推荐鲧的是四岳。共工擅长组织,功勋卓著,且朝中还有讙兜帮他说话,因此舜必须将这一政治势力清除。

  【2】《史记》中并没有明确提到尧打算让鲧做储君,但《史记·五帝本纪》中在记载“讙兜推荐共工”后紧接着就说“四岳推荐鲧治水”,而《史记·夏本纪》中在记载鲧“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后紧接着就说“于是帝尧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尤其这“于是”二字,更突显了舜就是鲧的替代者。正是因为鲧“功用不成”,所以这才有了“帝尧乃求人,更得舜。”可是舜本身不会治水,因而他对于鲧的替代不在于治水。由此可推知,尧在舜之前考虑过让鲧做储君,发现鲧不行后才用舜替代。

  相较于共工,鲧的实力更加强大。推荐共工的只有讙兜一人,推荐鲧时则是“群臣四岳皆曰鲧可”。当尧觉得共工不行时,一句话就否决了;可当尧否决鲧时,四岳居然再次进言,为鲧争取到了试用九年的机会。鲧在群臣之中能有如此崇高的威望,这是庶民出身的舜难以容忍的,因此他对讙兜、共工只是流放,而对鲧是直接诛杀,不给其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当他诛杀鲧后,为了平治水患,还是不得不启用鲧的儿子禹,这又再次表明了鲧的家族势力是何其之大。

  在将两个主要敌人打垮后,舜开始大肆培植亲信,铲除异己。

  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世得其利,谓之“八恺”。高辛氏有才子八人,世谓之“八元”。此十六族者,世济其美,不陨其名。至于尧,尧未能举。舜举八恺,使主后土,以揆百事,莫不时序。举八元,使布五教于四方,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内平外成。
  昔帝鸿氏有不才子,掩义隐贼,好行凶慝,天下谓之浑沌。少暤氏有不才子,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天下谓之穷奇。颛顼氏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天下谓之梼杌。此三族世忧之。至于尧,尧未能去。缙云氏有不才子,贪于饮食,冒于货贿,天下谓之饕餮。天下恶之,比之三凶。舜宾于四门,乃流四凶族,迁于四裔,以御螭魅,于是四门辟,言毋凶人也。
  ——《史记·五帝本纪》

  舜执政后提拔了十六人,这十六人是在尧执政时没有任何官职的,如今舜让八恺掌管内政,让八元抚恤四方,皆位高而权重,那八恺八元岂有不对舜感激涕零,忠心耿耿的?至于浑沌、穷奇、梼杌、饕餮是不是真有那么恶劣,现在也已无法考证。但既然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舜说他们是,那他们就是了。

  经过这样一番大运作,朝政已经完全由舜所掌控。待到尧死三年后,舜再“让辟丹朱于南河之南”,那诸侯百姓哪里还会把丹朱放在眼里?丹朱又如何还能坐稳天下?于是,诸侯不去丹朱那里朝拜,却都到舜的居所朝拜;诉讼者不去丹朱那里诉讼,却都到舜的居所诉讼;讴歌者不讴歌丹朱,却都歌颂舜。面对此情此景,舜感叹道:“这就是天命!”然后回到中原即天子位,是为帝舜。

  此二十二人咸成厥功:皋陶为大理,平,民各伏得其实;伯夷主礼,上下咸让;垂主工师,百工致功;益主虞,山泽辟;弃主稷,百谷时茂;契主司徒,百姓亲和;龙主宾客,远人至;十二牧行而九州莫敢辟违;唯禹之功为大,披九山,通九泽,决九河,定九州,各以其职来贡,不失厥宜。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南抚交趾、北发,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四海之内咸戴帝舜之功。于是禹乃兴九招之乐,致异物,凤皇来翔。天下明德皆自虞帝始。
  舜年二十以孝闻,年三十尧举之,年五十摄行天子事,年五十八尧崩,年六十一代尧践帝位。践帝位三十九年,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疑,是为零陵。舜之践帝位,载天子旗,往朝父瞽叟,夔夔唯谨,如子道。封弟象为诸侯。舜子商均亦不肖,舜乃豫荐禹于天。十七年而崩。三年丧毕,禹亦乃让舜子,如舜让尧子。诸侯归之,然后禹践天子位。
  ——《史记·五帝本纪》

  舜执政后重用了二十二人,这二十二人皆有出色的政绩,其中以禹的功劳最大。于是,舜向上天推荐禹,就像尧当初像上天推荐舜一样。舜死后,禹亦让位于舜的儿子商均,就像舜当年让位于尧的儿子丹朱一样。结果,诸侯都来归附禹,禹遂即天子位。

  至此,五帝时期结束,禹是夏朝的开国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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