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民粹就是一种民主

大参考

　　有人大力提倡民主，应该。有人强力反对民粹，也应该。有人猛烈质疑民主，挺好。有人热烈拥抱民粹，也挺好。为什么？因为民主就是民粹，民粹就是民主，民主与民粹密不可分，民粹与民主紧密相伴，谁离开谁，谁都得死。不管在中国还是在西方，哪怕在美国，都一样。如果你说民主有多好，那么，民粹就有多好。如果你说民粹有多坏，那么，民主就有多坏。这段文字也许让人不好理解，那是因为有人根据自己的需要随时地偷换概念。

　　民主的概念并不清晰。简单说起来就一句话：权力属于全体人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有些人把民主描绘得无比美妙，“民主”这个词几乎成为绝对真理，拿在手里，含在嘴里，戴着民主的帽子、贴着民主的标签，就能像“以上帝的名义”一样所向无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全体人民、每一个人、天然权利、生而平等、不可剥夺之类斩钉截铁的论断，是民主这一绝对真理的护身符。它们毫无例外地把每一个人都包含入民主，并因此而获得了无敌的正义性。

　　然而，把民主绝对化的做法，在具体实践中并不可行。邱吉尔说民主是最不坏的制度。意思反过来说，民主也有坏的地方。柏拉图说，民主是“有法治理”的政府形式中最坏的，是“无法治理”的政府形式最好的。等于是说民主的好坏是有条件，不是绝对的。所以，人们对民主折中的说法是，民主是多数人的统治。但即便如此，也出现了对“多数人暴政”的批判。托克维尔甚至把民主的这一恶果看得比专制、暴政更严重、更可怕。事实上，当今世界所有被认可的民主都是“代议制民主”，也就是由少数人代替大多数人行使民主权利。代议制民主也叫精英民主，它与平等包含每个人的民主有很大的差别。

　　民粹的概念与民主一样不清晰。民粹主义也叫平民主义。民粹从中文翻译上说，就是纯粹的意思，权力纯粹依靠广大平民、纯粹来自每一个平民。例如，“还政于民”，“把权力关进笼子”等说法都是民主的概念，也是民粹的概念。民粹主义的对立面就是精英民主。如果说民主是一个笼统的大概念，“精英化代议民主”和“民粹化直接民主”就是民主的两个侧面。从真正绝对化的民主概念上说，民粹更接近民主的本质，所以我们才说“民粹就是民主”。当今世界的真相是，精英民主掌握了话语权，把民主绝对化的神力全部归为自己。这就好比天王洪秀全自称代表上帝，地位最高，手下有“五王”。但是，东王杨秀清说他也是上帝附体，结果，杨秀清的地位就高过了其他诸王，甚至高过了天王。

　　我们今天在所有媒体领域遇到的民主与民粹的争论、对立、排斥，几乎都是精英民主与大众民主的关系。只不过，精英民主篡权之后严重越位，掌握了民主的话语权，窃取了民主的王冠，从而使人们看不清真相。精英民主偷换概念的手法在于：当它要拓展自己的权力边界时，它借助的是民粹的方式，以每一个人、全体人民之类来号召、来代表自己的高尚的正义；当它要维护精英的权益时，它又斥责平民主义是民粹、是群氓、是暴民。因为，当代议制民主悄悄转化为精英特权时，普通民众的利益便与精英发生冲突。于是，精英民主便拉大旗作虎皮，化身“民主”，把真正的、广大的普通民意，以被丑化的“民粹”一言蔽之，排除在外。精英民主由此变成了“反民主”。

　　民粹的直接民主与精英的代议民主都是民主，我们可以说它是“民主”的先天缺陷，也可以说它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在对立统一中存在。就如同好与坏、高与矮、快与慢等等必须同时存在。没有了好、高、快，便没有了坏、矮、慢。这样的理解使得我们应该排除把民主绝对化的做法。但我们遇到的现实常常是，有些人的民主呐喊是民粹的方式，但他们的行事却是精英的方式。他们需要民粹为他们提供好处，却不愿给民粹以同样的好处。他们享受着民粹带来的人气，却指责民粹在给他们的民主捣乱。对此我只想说，不管对于精英还是大众，只想要民主的好处，不想要民主的坏处，那是不可能的。

铁血丹心

为我所用时就是好的，不能用时就成了罪大恶极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