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返工VS防疫——冲突下的艰难平衡

lameihua

　　时至今日，疫情仍在持续。但复工潮也已经来临。随着返程人员的逐步攀升，这种高流动性会不会导致各大城市疫情反弹甚至失控，也成为国人最大的忧虑。这几天很多人在网上大声疾呼，认为能现在复工风险太大，不能因一时之经济考量，而承担疫情失控之巨大风险。而这种观点，也得到了不少网友的认可和附和。

　　不太清楚持赞同观点网友的内心真实想法。如果仅仅是出于逃避上班的私心，那没什么可解释的，不必理会就是；但如果确实是出于对疫情的担心（相信这占绝大部分），那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在这里解释一下，复工的必要性。

　　国家之所以要在疫情未灭之际坚持复工，其实多少也有些情非得已。毕竟继续停工，损失实在太大——参照2019年99.09万亿的GDP总量，平均每天中国创造的经济价值高达2715亿，再刨除各类节假日，每个工作日创造的价值更高。春节期间以及延长假期的停摆，已经给中国经济造成了数万亿的损失，如果继续持续，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这么说，估计很多人并不会买账——一部分支持延缓复工的朋友，肯定会搬出“生命无价”，“不应为钱而漠视生命”的大道理来反驳。

　　这些话，看上去当然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无可置疑的。但实际上，正如政治永远就是讲的平衡——社会也同样如此。正如网络上的段子——感染肺炎只有2%致死率，没有饭吃，则致死率是100%。实际上，即便是普通大众，也是不可能承受长时期社会生产停摆的。

　　这里有一则来自统计局的经济数据：

　　这里面的CPI数据是非常恐怖的。因为一场瘟疫，中国CPI瞬间一下冲高到5.4%；尤其是食品价格，上涨幅度更是高达20.6%，这样的价格，可以说已经对民生产生了重大的冲击，已经威胁到了社会秩序正常运转的地步。

　　当然，很多人依然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暂时性现象，疫情过后自然会回落，而以中国今日之发展水平，这涨幅虽然恐怖，但也不至于到让老百姓经济破产，买不起食物的地步。

　　这话听上去似乎也有道理。但实际上稍一分析，就不是那么回事——食品价格本质上反映的是供求关系，这种涨幅的骤然冲高，本质上折射出的，其实是中国的物资存量已经开始趋紧。

　　这是非常可怕的。十四亿人的物质需求，哪怕是基本的，本身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而今日之中国社会需求，早已不是小农经济时代的自产自销可以满足，而是高度仰仗社会化分工协作，需要整个社会体系的支持和正常运转方能实现。全国性的流动性停摆，意味着供应链、销售链的中断以及物流的几近停摆，这在工业化的时代带来的压力是不可想象的。这种情况下，如果流动性依然停止，整个社会经济体系遭遇的创伤更大，更无法承受，到时候，我们面临的CPI涨幅可能就不是5.6%这么简单，甚至有可能翻倍——食品价格更是有可能翻上几番；社会经济体系严重受创后，再想恢复，耗时也必然极为漫长。

　　所以，复工其实是必须的——尤其是在湖北省之外的发病率已经连续下降，疫情得到初步控制的情况下，社会必须逐步恢复正常运转。否则的话，国家经济这种宏观层面的东西就不说了，就连对继续停摆的湖北疫区的物资支援和保障，都会出现问题。

　　既然复工势在必行，那么复工潮下的疫情防控，就成为关注的重中之重。

　　究竟复工会不会引发疫情反弹？

　　关于这一点，要看怎么说。复工本身就意味着人群聚集，几千万，甚至上亿的人口大范围流动，增加防疫风险更是不可避免。所以，要说复工完全不会导致疫情传播，这个也不大现实。但控制在较小范围，避免瘟疫因此大范围的扩散，从现在的情况看，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毕竟，通过第一阶段的隔离，从湖北省外来看，疫情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确诊病例连续下降，每日发病总量也停留在百位数，这证明潜在感染者已经非常之少。而各地的严防死守和舆论火力全开，也已经最大限度的阻断了社会的非必要流动。也就是说，除了复工人员之外，没事乱窜的人，基本已经绝迹，容易引发聚集的消费场景也全部关停。

　　这就大大纾缓了社会流动性，降低了导致交叉传播的可能性。毕竟绝大部分上班族的生活轨迹是十分固定的，接触的人也相对稳定。在各种消费和聚会被封印，他们与非特定人群的接触可能性与概率也大大降低。所以，即便有人被确诊，鉴于其流动轨迹的简单化与接触人群的相对固化，所以牵连的人群也是有限的。不至于导致大范围的失控。

　　而社区为单位的限制管理，其实也有效保障了这一点。在很多人看来，企业开工却社区封闭，这二者之间存在矛盾。但其实恰恰相反。虽然在执行过程中，确实存在杯弓蛇影导致的层层加码，以至于阻扰返程人员归家的现象。但抛开这些杂音，这种社区封闭本身，其实是非常有效的。通过限制出行，在控制闲余人员彼此接触以及买菜聚集的频率同时，也有效限制了风险较大的复工人员，与小区闲余人员的过多接触。

　　当然，复工人员与闲余人员的接触减少了，但复工人员本身之间的接触，依然存在较大风险。尤其是相对于接触人员固定的正常上班，务工人员返程过程中，接触的人员都是不固定的，且流动性极大，这是最容易造成人员聚集和病毒扩散的场景，也是大众最为忧虑的。

　　这种担心当然不无道理。不过复工本身就是逐步的。虽然国家层面复工时间定在2月3日，但各省实际上都有所延长。而且即便是开工，也是逐步施行，这在一定程度上，已经纾缓了客运流的聚集。

　　而口罩的普及，也在一定程度上大大降低了感染的可能性。虽然绝大部分人都难以购买到符合医用防护标准的口罩，或者不得不重复使用。但实际上，即便是未达医用防护标准的口罩，只要能做到人人佩戴，还是能起到一定效果的。虽然普通口罩对于佩戴者本人来说，在隔绝病菌侵入方面效果有所欠缺，但却可以有效阻止自己的大部分飞沫溅出。鉴于新冠病毒主要依附于飞沫在空气中传播，所以，只要强制性要求所有人戴上口罩——哪怕是防护作用不够的普通货，也大大减少了飞沫传播到空气中的概率，被人吸入的可能性以及量级自然也就有所降低。考虑到现在出门佩戴口罩已成强制性要求，在这种大环境下，只要不是去医院这种高风险人群聚集地区，单单乘坐经过高频次消毒，并且载客量较正常值大幅缩减的公共交通工具的话，中标的可能性还是较小的。

　　当然，话虽这么说，返程和复工依然是存在风险的。就算防疫措施再完备，也不能保证没有一个人会在这个过程中中标。但社会治理，本来就是艰难的平衡之术。既然国家和社会都无法承受经济体系长期停滞的损失，那在整体可控的情况下，个人承担一定的风险，其实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手停口停，个人如此，国家同样如此，在无法做到两全其美的情况下，可控范围之下的风险，也是不得不承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