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兵：从夏俊峰案看草根命运和制度安排

大参考

　　夏俊峰是被谁害死的？有人说是被他自己害死的，他杀死2人，重伤1人，早已超出正当防卫范围，被处决纯属咎由自取；可夏俊峰为什么杀人？有人说是因为城管太“凶残”；可城管为什么“凶残”？有人说是因为他们有特权，有特权当然是重要因素，可城管为什么对摊贩“凶残”？而且他们绝非生来就是恶人，主要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摊贩太多，且许多人“屡教不改”，让城管不胜烦恼，加上某些暴力抗法事件（媒体选择性失明），脾气再好的人，长此以往都会怒火中烧，而城管“残忍”又会引起摊贩对抗，双方因此日趋对立。

　　虽然城管被媒体骂的狗血喷头，但我反对妖魔化城管，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城市难以正常运转，居民生活难以保证，如经常有人反映摊贩扰民和影响交通等问题，要求城管依法取缔，因此，那些整天大骂城管的媒体和为民请命的“义士”，应多些理解少些谩骂，况且许多冲锋在前的城管多是草根人士（夏俊峰也曾做过城管），不仅收入微薄，而且工作难度大风险高，生活并不容易。我们需要思考的是，为什么摊贩那么多？

　　1994年我在南京遇到某城管，当问及工作内容时，他很难为情的说：“没什么事，就是维护一下秩序”。可见，当时城管的任务还不重，只是后来随着中小国企破产改制，许多人下岗失业，被迫沦为摊贩。据报道，当时有5800万人失业，也有说法是7600万，但无论哪个数据，都说明失业规模很庞大，必然冲击社会秩序。也就是从那时起，群体事件剧增，社会治安恶化，自杀尤其是举家自杀的悲剧时有发生，而且还出现了震惊中外的轮子功。我当时就很疑惑，李X志，一个初中生、退伍兵，除了会发功治病，无权无势，为什么能煽动那么多人追随他，如果国泰民安，他哪有机会兴风作浪？

　　因此，许多摊贩其实很可怜。他们失业下岗、朝不保夕，不仅要忍受风吹日晒之苦，还要忍受城管“欺压”。不过，当城管也很难，一方面摊贩太多会影响城市运转，另一方面许多人擅长游击，且个别人态度蛮横、暴力抗法，因此，管理难度日趋增大，人手严重不足，由于编制有限，只能靠“临时工”填补缺口，这些人又没有正常经费，只能靠罚没过日子，收入其实并不高，而那些被罚摊贩多是草根，收入有限，因此，处罚的难度大风险高，足见当城管也相当坚信。

　　可见，同为草根的摊贩和城管之所以矛盾尖锐，皆因失业所致，如果大家都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有几个人愿意摆摊，又有几个人愿意当城管？可他们都失业了，为什么？就是因为改革砸碎了国企职工的“铁饭碗”，而且大部分企业在改制后彻底消失，流失了许多工作岗位，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近年来，国际企业巨头挤垮了许多民营企业。说白了，是上世纪90年代的国企改制潮（国企改革后果）和这些年的民企倒闭潮（过度开放后果），造就了庞大的失业大军，而这正是摊贩和城管同时兴起、对立加剧的根源。

　　因此，表面上城管打人，夏俊峰杀人是这场悲剧的根源，但他们其实都死于某种制度安排，这种安排在造就少数超级富豪的同时，让绝大多数草根倍感绝望和不满，而这正是当下戾气横行、恶性案件频发的根源，是“制度吃人”的真实写照。（ 2013-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