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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立平:自私到骨子里,却那么的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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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16 20:3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两天总有人说,您是从北大出来的,说说北大的那件事情吧,说说北大的那个离世的女孩吧。

  看到很多人都在说,我一时真的有点不知说什么。

  从什么角度来理解这个事情?恰好,有朋友在讨论PUA。以前还真的不知道这个词,查了一下,用最容易理解的话来解释,就是泡妞高手,当然其中有很多技巧。但我觉得,从这个角度来解释这件事情,太不得要领了。从人们根据其聊天记录和知情者透露的情况看,如果说其前期阶段,还可以扯到PUA上去的话,到后边要求女生怀孕然后打掉,甚至要求女生做绝育手术并把输卵管保存下来看,已经远远超出PUA的范围了。

  这时,我倒想起钱理群教授那个广为人知的概念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只不过这位利己主义者有两点可能会大大超出钱理群教授的想象:一是自私的程度,就像有人说的,可以说自私到骨子里了;二是道貌岸然,其实说道貌岸然也不对,应当说理直气壮,以至于在女孩死后,居然揪着女孩母亲的衣领指责女孩欺骗了他。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来理解这样一种自私到变态程度的现象?有人说,这是一种人格缺陷。当然,不能说没有这个因素,但仅仅用人格缺陷来理解,还是有点勉强。

  为什么?我们来看看他的另一面。

  现在这位,已经是千夫所指,但实际上他还有光鲜的另一面:北大学生会副主席,是一位上进心很强,各方面表现上乘的学生干部。对学校的情况有所了解的人们都知道,学生干部是一种很独特的存在。我们别的先不说,就说其外在的行为层面,一个学生要能够成为学生干部,得令两方面的人感到满意。一方面得让同学满意,人缘得好,起码得让人觉得你是能热心为同学服务的人。另一方面得让有关的领导老师满意,得让人觉得你能力强,起码你的为人处世得让人觉得舒服。

  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是说,人格缺陷的解释是解释不通的。当然我不是否认他可能有人格缺陷,而是说,他即便是有人格缺陷,也不至于使其行为如此失常。他在另外的一些领域能把各方面的事情处理得如此妥当圆满,只是在感情的问题上会如此变态?至少说,轻重的分量都掂不清?

  那问题在哪里?其实,这里没有什么矛盾,没有什么不可思议,只要换个角度去想,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把所有这些东西统一起来的是什么?就是极度的自私。在他内心中,自己是所有的东西的中心,一切都要按照是否对自己有利来衡量。为了对自己有利,可以表现得非常优秀;为了对自己有利,可以热心帮助别人;为了对自己有利,可以热心公益;同样的,为了对自己有利,可以无所不为,甚至可以伤害甚至去毁灭别人。他们的座右铭就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有人会说,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很多人做事不也是为了自己吗?不错,人是自私的。但人作为生活在社会中的一种存在,总是需要在自己与他人之间求得一种均衡。正因为如此,才有友爱,才有同情,才有奉献,才有恻隐之心,才有人与人之间种种美好的感情。什么叫自私到骨子里,就是所有这些美好都剥离开的利己,没有任何杂质的利己,即题目上所说的自私到骨子里。

  也只有这样,才能理解事件中那些细节,理解看似难以解释的东西,理解看起来的所谓矛盾。

  比如,他对那个女孩究竟是怎样的?他到底爱不爱这个女孩?从他的一些行为来看,他似乎是折磨人、伤害人,甚至以此为乐的恶魔。但我的看法恰恰相反。他很爱这个女孩,这个女孩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宝物一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宝物。但这个宝物有一个扎眼的瑕疵(不是处女)。于是,他觉得老天对他太不公了,既然给了他这样的一个宝物,为什么又带有这样的瑕疵?这是他内心无法挣脱的结。

  如果换做是别人,这个事情也可能找到其他的解决办法,或是经过权衡,可以忽略这个瑕疵;或者不能忍受,另择所爱。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但在我们的这位那里,这个逻辑不行了。什么叫忽略?什么叫另择?本来天下最好的东西就是属于我的,凭什么要带这样的瑕疵?而且,就是到最后,其逻辑也是始终一致的,这么好一个东西,如果不能属于我,也不应当属于别人,我要毁了她。

  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刚刚看到的一篇文章《如果牟林翰之流从政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有人概括出这位学生干部的人生脉络:博雅计划进北大→政府管理学院→进学生会→学生会干部→学生会副主席→完美社工履历→支教保研→选调生进入仕途。怎么来定位这位?就是这条路上奔波的一位自私到骨子里的利己主义者。

  几年前,我就曾经提出一个概念叫“学生干部的拟官僚化”。这个概念指的是下面这样一种现象。很多学校的学生干部越来越成为学生当中很特殊的一类人,他们的举止言行都在有意识地模仿官僚做派。他们或者这样做为自己积累某种资源,或者把升官作为自己人生的目标。在现实中,他们中有些人确实在毕业之后走上了仕途。就这样的人来说,在学校中做学生干部的生涯,实际上是他后来进入官场的演练。

  所以,我脑子里不断出现那个题目:《如果牟林翰之流从政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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