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三谈《新阶级社会：美国梦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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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美国梦的终结》看全球经济逻辑与社会结构的变迁

　　《新阶级社会：美国梦的终结？》这本书，作为挖书俱乐部推出的第一本书，是有一个考虑在里边的：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不仅仅是中产阶层的变化，社会结构的变化，中产阶层的某种困境和衰落。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思考在这所有这一切的背后发生了什么？其机制和逻辑是什么？

　　我们现在可能正是生活在一个和原来的时代有很大不同的时代。整个经济结构在变，世界的框架在变。今年我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资本的跨国界流动搅动了整个地球：对冷战结束之后世界格局变化的一个解释框架》，这篇文章写了几个月，可以说是我今年最重要的一篇文章。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想对当今世界的变化提供一个解释的框架。

　　在2017年，我还写了两篇关于新经济的文章，强调新经济是一整套新的逻辑。但那两篇文章讨论的主要是经济领域的事情。实际上，这样的一些逻辑，在其他的层面，也会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包括在社会结构的层面。

　　我们现在来思考这些经济逻辑的变化，经济逻辑变化与社会结构变化之间的关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角度，很有意思的题目。这本《美国梦的终结》，不仅可以让我们对美国经济社会的变化产生一个新的认识，同时也可以帮助我们理解全球范围内发生的经济逻辑变化与社会转型。

　　三个值得注意的因素

　　最近在读《新阶级社会：美国梦的终结？》这本书。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研究现代社会结构变迁的时候，有三个因素特别值得注意，一个是新技术，一个是新经济，一个是全球化。

　　这三个东西虽然不完全一样，但是起着一个共同的作用。就是赋予了社会最上层的那些人一种极大的优势和力量。当然，在过去漫长的历史上，这个上层也是占据了优势的地位的，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个优势和力量，与其他阶层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

　　新技术的力量，在使得过去不可能，甚至是无法想象的事情成为可能。但我们一定要知道，能够率先使用这种技术，利用这种技术的优势的，一定是在社会中处于强势地位的人。

　　新经济中产业结构的变化，不同要素地位的变化，商业模式和资本模式的变化，都在迅速增强强势者积聚和垄断资源的能力。

　　而全球化，不仅扩大了他们驰聘的空间，使得他们能够在更大的舞台上积聚和使用资源，而且也使得他们可以摆脱或冲破过去那些地域性的舒服。

　　所以赫拉利讲超级人类。这里的人类，讲的当然不是人类的全部，而是当中很小的一部分。而这本书《新阶级社会：美国梦的终结？》，也讲到超级阶级。他们获得了一种远远超出其他阶层的能力和位置。而且，它对其他阶层的掌控，也具有了一种原来没有过的那种能力。

　　这些变化怎么去理解？把这个脉络捋清楚，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将来的上层将是谁？将是什么？

　　这个题目本身就有点让人奇怪，第一个问号的意思就已经完整了，怎么又来了第二个问号，而且意思似乎都不通，什么叫上层是什么？

　　其实，恰恰是在这个不通的句子中，包含了我的一种模模糊糊的困惑：未来的上层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的存在？一种与社会的其他部分迥然不同的存在？

　　让我们从这个地方开始思考：过去的一些帝王，如中国的秦始皇，都热衷于长生不老之术，但帝王们的寿命似乎也没比平民们长多少。这是一。第二，很多开国皇帝都是平民出身，其中相当一些都把国家治理得不错，有的甚至流芳千古。这说明什么？前者说明，那时无论上层还是下层，身体的素质甚至寿命差不了太多，尽管帝王生活条件要更好些。后者表明的是，那时无论上层还是下层，智力或者能力也是大体差不多的。尽管两者受教育的程度可能会不同。

　　但现在的情况正在发生变化。

　　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赫拉利在继《人类简史》和《未来简史》之后，出版了《今日简史》，在这本书中他提醒，在技术进步的推动下，人类社会可能将会发生一次可怕的分化：一边是超级人类，一边是无用阶级。

　　赫拉利认为，新技术将赋予人们前所未有的能力，使得富人和穷人之间有可能产生生物学意义上的鸿沟。那种富有的精英将能够设计他们自身或者是他们的后代，使其成为生理和心理能力都更为高等的超人，人类将因此分裂为不同的生物阶层。先前的社会经济阶层系统可能就会转化为生物阶层系统。

　　而若干年前，厄尔·怀松等几位美国社会学家写了一本书《新阶级社会：美国梦的终结？》。在这本书中，他们探讨了一个问题：美国梦会不会终结？在这本书中，他们提出一个观点：美国梦正在正向终结，一种双钻石的结构正在形成，未来社会的顶端将会是一个由所有者和雇主组成的超级阶级。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个研究都提到一个词：超级。一个叫超级阶级，一个叫超级人类。超级这个词是人们轻易不会使用的，那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用了超级这个词，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