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女女：30年前的今天，中央禁止高干子女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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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更是关系社会，有关系和没关系，办起事来天差地别。

　　谁有关系？无疑是担任某种职务、具有一定级别的干部，而其中级别高的被尊称为高级干部，简称更是让很多人眼睛发热心里发酸： 人家是高干啊！

　　办事情靠关系，做生意就更离不开关系，“有多硬关系做多大生意”，这几乎成为共识。

　　如果高干家属做生意，同一般人相比，经济效益是明摆着的。只要脑袋没被门框挤过，都能想明白这里边的小九九。

　　现在，高干子弟做生意早就热火朝天N年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在30年前，中央为了倡导干部廉洁自律，反对腐败作风，曾经专门发布过一项规定，其中一条就是禁止高干子女经商。

　　80年代，价格双轨制导致了“官倒”，引发群众强烈不满

　　1989年是不同寻常的一年，7月28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刊登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近期做几件群众关心的事的决定》。

　　决定前言说，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提出，当前要切实做好几件人民群众普遍关心的事情。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近期在惩治腐败和带头廉洁奉公、艰苦奋斗方面先做七件事。涉及对领导干部的要求，首先从党中央和国务院的领导同志做起。

　　前言强调：“这对于振奋党心民心，保证我们的党和党所领导的改革开放与现代化建设事业立于不败之地，具有重要的意义。”

　　这几件事分别是：进一步清理整顿公司；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取消对领导同志少量食品的“特供”；严格按规定配车，严格禁止进口小轿车；严格禁止请客送礼；严格控制领导干部出国；严肃认真地查处贪污、受贿、投机倒把等犯罪案件，特别要抓紧查处大案要案。

　　其中，关于“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决定要求：“这件事首先从中央政治局、书记处成员和国务院常务会议组成人员做起，实行回避政策，他们的配偶、子女及其配偶，不得从事流通领域的经营活动；不得在流通领域的公司任职、兼职，凡有任职、兼职的，必须限期于1989年9月1日前退出，另行安排工作。领导同志不得利用职权为其亲友经商提供任何方便条件。”

　　这条规定从字面看相当严格，甚至规定了退出公司期限，联系到当时的具体社会情势，其出台颇具有事后补漏的意义。

　　在第一条“进一步清理整顿公司”中，强调“砍掉流通领域中过多、过滥的从事商业、外贸、物资供应的公司和金融性公司”，决定撤销颇有争议的康华发展总公司和中国工商经济开发公司。

　　在次日《人民日报》头版，出现了一条《李鹏会见外宾时谈办好群众关心的七件事》，这位外宾是法国《欧洲时报》社长杨咏桔女士。李鹏说，办这七件事有两个特点：一、从中央做起，起表率作用；二、抓具体的、切实的事，踏踏实实地做。

　　杨永桔是外宾，也是“内宾”。上世纪六十年代，杨咏桔就读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80年去法国留学，三年后加入了法国籍，并接手当地华文报纸《欧洲时报》。

　　杨咏桔并非普通旅法华人，她的父亲杨永直曾任上海《解放日报》社长、总编辑，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她的母亲李慕琳曾担任“中共大姐”蔡畅的政治秘书。

　　1946年，母亲抱着杨咏桔在延安清凉山

　　因此，李鹏在会见中谈“办好群众关心的七件事”，谈“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面对的也是一位高干子女，只不过这位高干女儿已经是法国公民，在欧洲主办一份中文日报。

　　现在回头看，这个关于“七件事”的决定很及时，很到位，也很得民心。但是，从更大的视角看，这一决定也限制了高干子女根据法律本应享有的权利。高干子女，从法律的角度说就是公民，他们的家庭背景并不在法律所考虑的范围内，换句话说，普通人有经商的权利，高干子女为什么就不能经商呢？

　　换个例子说，艺术家和明星的子女从事演艺职业要比普通人有很多有利条件，但是，如果因为他们是艺术家和明星的子女，就不让他们从事这一行当，显然不合情理。

　　那么，当年出台“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又是出于何种考虑？

　　首先是尽快平息民怨，当时民间对“官倒”意见很大，而“官倒”很大一部分是高干子女。另外，对于高干子女的自律持有怀疑，对于他们背后的家庭在子女经商问题上“袖手旁观”不抱奢望。

　　正因如此，中央才出台了《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近期做几件群众关心的事的决定》，这就如同一条绳子“盘根错节”，情急之下只能动用剪刀。一刀剪断倒是痛快，但事实上，绳子本身没有过错，留下来还有他用，但是既然一时无法解开，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就这样来了。

　　不过，中国社会有自己的固定逻辑。无论讲规则，讲法治，都挡不过千年不变的人情。一位医生说，我的同学来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他排队呢？连关系好的同学尚且如此，就更遑论父母子女了，身为高干，他们中有几人能眼看着子女在商海中扑腾而不伸出援手？

　　不管这“七件事”现在看来状况如何，但是，仅就“坚决制止高干子女经商”这一条，撇开当时临时抱佛脚的因素，还是相当具有勇气和魄力。毕竟，那时，改革开放刚走过第10个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