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观念

lameihua

　　这年头说经济学理论估计没事，反正睡前闲聊打发时光，说说经济学理论问题。前几天很多筒子追问全球各国，尤其是欧美日经济体，思潮咋就逐步右转了呢？

　　嗯，我装高大上，说说道格拉斯·诺斯的意识形态变迁理论吧。他理论没啥创新的，不过是制度经济学集大成者，唯一不同于科斯和张五常的，就是他的意识形态变迁理论。理论大致啥内容呢？就是制度要变，那一定得是理念先变，如果光是制度变了，思想还是老观念，肯定还不行。但只要思想观念变了，制度迟早还得变

　　这是啥意思呢？我们都知道，产权制度有变迁的，譬如从公社大包干，到联产承包，就是制度变迁。从国营工厂到全员承包制，也是制度变迁，就是产权制度发生变化了嘛。但这个变迁过程中，未必很顺畅啊，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啊，今天80后90后，都不知道上个世纪的改革先行者为此耗费多少苦心，说起来，都是泪，因为当时的争议多大，今天如果谁有兴趣，不妨检索下当时的舆论报道，所以小平同志英明啊，就一句话“不争论”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变迁。

　　不是说，现在欧美思潮都集体右转吗？那么为何之前一直左呢？确切说，整个20世纪的欧美世界意识形态，尤其是知识精英的主流思潮，都偏左，都主张政府出面介入社会财富再分配，打击资本寡头和垄断，提高平民福利等等。何也？

　　因为整个19世纪，欧美国家的老百姓日子苦死了。多的不说，就说19世纪日不落帝国的大英帝国吧，不用看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社会状态报告》这样的大部头，你只要知道19世纪上半页的伦敦，有四分之一的妇女靠卖淫为生，就知道那究竟咋回事了。当时的英国工人家庭，从大人到小孩，基本都是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一年到头能吃点肉，也一般都是死牲畜肉，儿童普遍发育不良，据说当时一个小官僚视察一个纺织工厂后，感叹说，这些人的身体槽糕透顶，后代们身高急剧下降，直接就是小人国啊，连一个卫兵连都凑不齐。至于居住条件，那更是糟糕透顶，经常是上下老大十几口挤在一张床上，所以胡搞乱伦的特别多……据说曼彻斯特，常年有两三万的工人居住在地下室里……在当时，一个普遍工人家庭的女孩，要么做妓女，要么就做富人和中产阶层家庭的女仆，而通常结果都是互换的。

　　那个时代的英国工人阶层，乃至乡村普通农户生活悲惨状态，站在现代人角度看，简直是非人。这是当时大部分英国人的生活状态。英国如此，其他如法国德国的底层居民生活状态更糟糕。甚至到20世纪初期，一战前夕，美国工厂用童工很常见，我看过一些照片，反映当时童工辛勤工作的悲惨状态，和今天我们的第三世界童工悲惨状态差不多

　　那是19世纪初的美国！是富裕繁荣的美国！

　　所以你可以理解欧文的空想社会主义是怎么来的，国际歌是怎么写出来的，共产国际运动是怎么兴起的，在工业革命之后，这些国家的底层群众的生活非但没变的更好，反而更糟，所以一切有良知的、富于行动力的人，都要站出来，为此做点什么，无论是社会改良运动，还是干脆无产阶级革命，都要为改变整个社会不公状况要做点什么

　　所以现在那些猛吹大英帝国绅士贵族的德性，和宪政的伟大，再猛踩中国费啦社会的堕落云云，这得是多坏的逼，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啊，所以有人问我，你咋不屌刘阿姨这样的人啊，我这里明确的说，这类人，有才无德，永远赢得不了我的敬重。恩格斯这样的，我认同一些学者对他的评价：一头勤奋的驴。但我还得说，做出这样评价的很多学者，终其一生都望恩格斯后背而莫及。我今天看恩格斯的著作，就是一个好心肠的老实人，吭哧吭哧想干点啥，帮那些凄惨无助的穷人改善一下生活而已

　　好了，扯远了。说到为何整个19世纪和之前的社会，工业革命尽管出现，但底层群众生活为何还是那么悲惨？其实很简单，当时的社会主流思潮，是达尔文的适者生存理论，简单说，你有本事才能混得好，混的不好，就是没本事，是弱者，就得被社会淘汰。像马尔萨斯和李嘉图这样的，更是振振有词：穷人阶层就是社会的腐肉，天生就该饿死，这是大自然的选择，和他们必然的命运，是“天道”。

　　好了，既然统治阶层都这样想嘛，那么穷人除了起来闹革命，还能咋样？整个20世纪的社会主义运动的风起云涌，都是对19世纪和之前的达尔文适者生存理念的全盘反动。

　　到了21世纪，大家猛然发现不对头，哇擦，工会运动这么搞，各个都是大爷了，资本家干脆罢工不干了，有机会就上市，然后搞信托基金吃利息得了。再要不，将工厂搬迁到第三世界国家，工作机会转移，彻底让你们这帮大爷们傻眼。本来保障工人福利的最低工资法，大家现在发现，这玩意儿除了让工人混的更惨之外，似乎没别的好处。为了补贴赤贫的有色种群，欧美白人中产阶层反而要勒紧裤腰带，日子过得紧巴巴，而那些穷人吃了福利吃惯了嘴，反而啥都不干了……

　　这下，整个欧美世界不干了，思潮再次转右，换句话说，整个20世纪的左翼思潮过犹不及，现在又开始新一轮矫正过程；至于对制度的影响，这里就不深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