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商人和强盗

lameihua

　　周末晚上睡前聊点经济史话题吧，因为群内曾经争议过国家博弈之间的底线问题，譬如这次压根不是啥意识形态问题，就是老大搞老二，自由市场云云，都是理想意淫之类。没啥正义邪恶之分云云……

　　这个嘛，经济学理论与事实分开，是从19世纪穆勒开始的，之前都是经济史与理论不分家的，所以有人问我看啥书学习最合适，我都推荐《国富论》，这本书看完看进去了，我觉得，其他的，就没啥意思了。我看的经济学理论书，可谓多矣，感觉20世纪经济学理论除了交易成本这个概念之外，没啥新玩意儿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道格拉斯·诺斯，将经济学理论与经济史合二为一，回归了传统

　　掉完书袋，说正经的。

　　说到自由贸易与明抢暗夺，大家觉得这是泾渭分明的东西，实际上，历史上，古今中外，商人和强盗经常是一回事。只不过他们遇到狠角色，就低眉顺眼谦辞卑语与对方讨价还价，但一旦看到对方柔弱无力，立即翻脸去抢去杀。

　　早在古希腊时代，海盗和商人有时完全没区别，《荷马史诗》里面奥德赛回家路上，流落到一个岛上，当地国王很客气的问他：海盗还是商人？在当时人看来，这都是差不多一样的体面的职业和行当。

　　中国历史上的“丝绸之路”上，大型商队，其实就是大型游动武装团队，一方面他们抵抗路上的强盗土匪，但另一面，他们有时也洗劫村寨和集市。至于中东阿拉伯商队，更是打家劫舍的行家里手，早在没石油的年代里，他们就是有名的奴隶贩子。说到奴隶贩子，两百年前的欧洲——美洲——非洲的“奴隶——朗姆酒——白糖”三角贸易链条，就是抢劫贩卖奴隶贸易，庄园奴隶劳动，和麻醉品交易。现如今大家都熟悉的一些城市，譬如英国曼彻斯顿，加勒比海的巴拿马等等城市，都是靠奴隶贸易起家

　　中国人所熟悉的倭寇，主力干将，其实都是中国商人，日本武士其实是给这些中国老板打工的马仔，最有名的倭寇老大，汪直，就是徽州人。能老老实实做生意，就是商人，不能做生意，直接拿刀砍杀抢抢抢，全世界都一个模式

　　英国最早和中国做生意，啥商品都搞不定，他们的纺织品根本竞争不过中国手工棉织品，就靠贩卖鸦片赚钱，同时也拼不过印度本土的手纺棉布，干脆就砸了印度工人的纺布织机了事。欧洲各国在全球经济板块中的地位凸显，是19世纪工业革命之后的事情，之前没啥竞争力，基本都靠坑蒙拐骗过日子。别说英法，就是美国，生产力开始牛逼到爆，也是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事情，之前也是农业国，早年发家也是靠与中国贸易赚银子攒下的本，都是些神马呢？无非就是花旗参，还有从印第安人哪里收购来的皮毛。这是美帝的第一桶金，所以至今为止，美国的“老钱”对中国，都有特殊的感情。原因就在于此。

　　说这些啥意思呢？

　　意思是在判断国家之间的经济竞争和纠纷，单纯的道德谴责或价值判断，没啥意思，纯理论调调儿，大学教授感兴趣，我们这些普通人知道咋回事就行了，别被蒙了过去。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对于是非好歹完全没了标准

　　杀人祭祀食人为乐的美洲玛雅文明和中华商人文明就是邪恶的文明，就应该被灭掉，和残暴的亚述文明一样，都是蒙昧时代的低级文明，这没啥好说的，你要是这一点是非好歹都不能分辨，那注定迟早要被吃掉的。

　　同理，奴隶制文明，也是邪恶文明，也没啥好说的，一人可能为奴，注定人人皆可为奴，这一点，你要是不明白，骨子里也是奴隶。这既是基督教与穆斯林迅速传播全球的缘故，信奉同一个神的，彼此皆为兄弟姐妹，不可奴役。所以奥斯曼哈里发的权臣宦官乃至近卫队，都是基督徒，因为穆斯林不可以另一个穆斯林为奴，哈里发想找奴才，只能抓基督徒给他当差。这类宗教文明，显然比早期的古希腊罗马文明更高级，这一点觉悟和自信，你应该有

　　至于现代公民社会，其价值观，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男女同工同权，公民有自由结社舆论的权利，政府权力来自民选，等等，是在中世纪的神权社会或东方专制社会之上的高级文明，这个基本判断，你不能错。你要是糊涂了，说，哎呀，大家相互砍起来，还不是没底线？都是老大老二罢了……

　　那迟早也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