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游子：张扣扣杀人案判决的一点感想

大参考

　　张扣扣杀人案一审判决下来了，结果不出预料，从过程与结果看，法官应该说是做到了依法判案，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昨天，有朋友在朋友圈里转发了张扣扣辩护人的辩护词，以及公诉人的公诉词，认真地读了。两份文件写的都很精彩，尤其是辩护词，看完之后，从内心里产生了对张扣扣的同情，乃至有一种希望轻判的冲动。看了公诉词后，又是另一种感受，觉得张扣扣罪有应得。两份文件各自从各自的立场出发，各自选择了对自己观点有利的佐证与依据，都有一定道理。但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因为先看的辩护词，从情感上更倾向于辩护一方的观点。当然，理智上告诉我，这是不对的。因为两份文件，我与友人有过一番讨论，或者是感慨吧。

　　我：上班路上，我从手机上看了张扣扣一案的辩护词，感觉写的很精彩，值得一读。

　　友不久后回复：这个案子的辩护事宜已经不能单纯的从法律角度去分析了，从法律角度去分析，特别是我们现行的那个法律，你怎么辩都是死的。所以说只能去分析人性，人文关怀，从社会社会学角度分析，去引起法官的共鸣，只要法官思维有稍微的偏差就可以了，让法官手下留情一点。因为很多东西都取决于法官的自由裁量权，那自由裁量权的问题，就不是单纯的从法律角度去解决了，而是一种人文关怀。

　　我：我也赞成从法律的角度，只能判死刑，法官没有错。辩护词带有很强的感情色彩，只是试图打动一下法官。

　　友：我的观点就是： 事实清楚，无法从事实上去辩。那家人杀张扣扣母亲也确实太狠。当着孩子面，自己没想到会有报应吗？

　　我：这个案件因为影响大，并且都是普通人家，法官判决应该没有枉法行为，但从辩护词上看，感情色彩很浓，律师明确说了，他不反对公诉人所列犯罪事实，只是希望联系96年的案子，结合一些国内国外历史的现实的同类案件的考量，同时从人的精神层面分析，96年案件对此案的影响。比较煽情，我是深受影响，并且也觉得有一点的道理。同时，以中国的司法实践看，判案很难带感情色彩，法官也缺少有权利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勇气。或者，即使承认96年的案件影响，以及承认有投案自首的成份，但都很难抵消其所犯下罪恶之重。从公诉意见书上，把案件完全与96年案件割裂开来，并且否定了请求对张扣扣进行精神鉴定的要求，从根本上否定了精神因素对于案件的影响。

　　无论怎么同情，光天化日之下，连杀三人，并且烧毁财物，很难同情并减刑。如果只杀了一个人，如果其后不再毁坏财物，如果能马上去投案，或许还有从轻的可能，但他一口气杀了三人，并且手段太狠了，49刀，可谓罪大恶极，任何从轻的举动，都难以改变死刑的结果。

　　从感情上，对于当年十三岁的孩子，亲眼目睹妈妈被人棒打，且妈妈直接死在怀里，又当街解剖，所造成的心理影响，换谁都难以释然。所以我觉得的公诉词太冷酷，但也符合中国的现实。

　　有几点疑虑：

　　辩护词里说到他妈妈在街上被当众解剖，他亲眼所见他妈妈的头皮被割开。这一点很奇怪，为什么要当街解剖？如果确实是案情需要，解剖时为什么不把孩子隔离开来，不让他看到这残酷的一幕？

　　公诉书对于这两起有明显地因果关系的案件，却否认了其中的关联，反而举证了很多，诸如张扣扣生活屡受挫折，因此产生仇视心理等等，作为杀人动机，我觉得很难说服人。生活中有挫折的人很多，但不会有挫折就会去杀人。个人觉得，不如直接承认两案之间有联系，但不足以抵消杀人手段之残忍，罪恶之深重，难以从轻的事实，更让人容易接受。况且，张扣扣所杀之人，目标很明确，全是23年前参与瓯打其母致其母死亡的人，没有伤伤其他人，也从一个侧面佐证了，他是为23年前的事报仇。或者，因为有96年案子的阴影，再加上一直以来生活的挫折，促使张扣扣动了杀人的念头。

　　辩护词中有一个观点很重要，就是96年案发生以后，家庭和社会对于张扣扣因此而受到的心理影响，缺少干预与人文关怀。凶手一家从未为此表示过歉意，也没有哪一级组织或领导对此表示过同情与关怀，使得这种心理阴影与日俱增，最终酿成这起大案。从这个角度讲，我们的社会及相关组织也是有责任的。

　　《浙江省精神卫生预条例》正在加快立法进程，呼之欲出，虽然与张扣扣案全不相干，但也反应了全社会对于精神卫生、心理疾病的重视，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社会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