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松：纽约游击队----吉姆的贷款

大参考

　　“哦，天哪，居然增加了这么多！”吉姆用手指弹了弹手里的《纽约时报》。嘴里惊呼到

　　“什么？”大漠一边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茶具，一边问。

　　“你看，我是2006年大学毕业的，那个时候，我记得全美的助学贷款总额不过才五六千亿美元，现在居然高达一万四千多亿美元美元了，几乎涨了一万亿美元呢？”

　　“那又怎样？”生活成长于中国的大漠对此不甚敏感。心里感到奇怪。助学贷款不是越多越好吗？这证明了美国政府对高等教育的重视啊，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投入。

　　“大漠先生，这个你不懂呢，很严重的事情。譬如我，2006年毕业后进入到华尔街工作，年薪最高时有十万美元。扣除税款还有六七万，我在大学时，贷款两万多美元，基本上两年就还清了。嗯，这个很重要，我两年就把贷款给还了。后来遇到次贷危机，我虽然就此失业，可是却并没有担负太多的债务，这使得我相对可以轻松自由一点。也才可以有时间来思索美国未来这样的事情。我查了一下，从2008年次贷危机后到今年，十年时间，助学贷款的总额居然翻番还转了一个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这个我还真的不是太懂，你知道，在我们中国，虽然也有政府的助学贷款，但绝大部分的大学生学费以及生活费，都是由其父辈承担的，大学生欠款的事情只属于极少数现象，而对于政府财政来说，更是不值一提。所以，你给我说说，你说的不是好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大漠终于泡好了自己的红茶，斟上一杯递给吉姆问到。

　　“这意味着不还贷款的人变多了。”吉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声。

　　“这几年美国的经济数据很好看啊，股市也蹭蹭的往上走，就业率都成了有史以来最低了。为什么这些人毕业了不像你一样抓紧时间把贷款还掉呢？难道现在的美国人都不太在意信用受损吗？”

　　“切，你看那些东西干嘛？政府公布的数据是为政治服务的，这在哪个国家都一样。就像你们国内有句著名的广告词一样，咱们不要看广 告，要看疗效。如今的美国大学生毕业，并不像我当年毕业时那么好找工作。嗯，或者说不那么好找一份好工作。他们不是不愿意还贷款，而是还不起贷款。当下，贷款学生的平均欠贷数额高达三万美元。而想要找一份年薪七八万美元的工作却并不容易。由于美国对于失业人员的数据统计中包括了那些临时工作岗位，也就是说，只要一个人每周有两三次的打零工机会，就会被统计为就业成功，而这些工作根本不能为就业者提供一个稳定的生活保障以及相对宽裕的生活费用。再加上你也知道，我们美国人的消费习惯本来就是寅吃卯粮，大手大脚惯了，哪里还有余钱来还贷呢。”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此急剧增大的贷款数据背后，反应出的其实是美国的经济并没有好转的真相。”

　　“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美国经济真的好转了，高水平的就业率真的提高了，那么就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学生贷款缺口。要知道，美国政府的总赤字也不过才二十多万亿美元，而学生贷款相当于其十八分之一。嗨，这笔贷款还未被纳入到美国政府的财政赤字中去。由此看到，美国经济转好的现象其实就一个假象。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年轻人都找不到一个满足自己生活所需的工作，那么这个国家的未来又在哪里呢？美国，正陷入到一场可怕的未来危机中……”吉姆说

　　“我冒昧的问一句，这些贷款最终是美国政府来承担吗？如果学生不还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呢？”

　　“从理论上来说，所有的学生贷款都是由美国财政部担保的，而美国的所有银行在传统上都认为这是一个很优质的贷款项目。第一，贷款的都是年轻人，他们未来还款的能力是可以保证的，第二，贷款由美国财政部担保，也就是说，这些钱即便学生还不了帐，最后还有政府这样的担保人兜底，所以，几乎所有的银行都愿意对学生进行贷款。学生如果毕业后短期内还不起，也可以申请延期还贷。可一旦申请延期，也就意味着这个学生在还贷的信用上，在个人的能力上被打上低等的标签，很难再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而找不到好工作的他们会更加难以偿还贷款，所以，有些人即便退休了，也还是身背学生时代的贷款，基本上也就是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的度过一生。终其一生，他们都是这个社会的弃儿，没有好工作，不能买房子以及相对高档的车子，在享受政府福利上也会受到歧视性对待。这样的人生，是一部完整的悲剧。”

　　“这些我是不太理解的，在我们中国，别说欠了银行的钱，就是欠了普通人的钱，一般情况下都会节衣缩食的尽快还清账目，虽然也不乏欠债不还的人，但像你说的这样大面积的存在，却还真的不多。”

　　“你们中国人幸福啊，从出生到大学毕业，甚至毕业后，都会受到来自父母的资助。至于学习费用，你们的公立大学学费便宜，在校的生活费又不高。学生出来可以很轻松的面对社会，嗯，不过你们中国也有一个不好的事情，那就是房价相对于工作收入高的太多，这就导致了大部分学生虽然没有学业贷款，却要面临着更加巨额的购房贷款。这或者就是利弊相存吧。”

　　“首先声明一点，这个房贷在中国的确是个大问题，但这似乎和你们的学业贷款有着某些区别，你们的学业贷款是体制性的，是社会性的，长期性的，而我们的房屋贷款却是阶段性的。你要知道，中国正在进入到一个快速发展的城镇化阶段。这一阶段所呈现出的现象就是人口大量向某一区域集中，这导致了集中性购房的爆发。而集中性购房导致了房地产业的兴盛。但是一旦中国城镇化布局完成，或即将完成，这种集中性购房的趋势就是快速减弱，中国人一向讲究居者有其屋。所以，当集中性购房减弱后，也就是大部分民众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住所。据我所知，现在的老城镇居民基本上手里都有两三套住宅，这不但满足了自身的居住要求，也为自己的下一代储备了居住条件。所以，我说中国的房贷压力是阶段性的，一旦度过这段时期，这种压力自然会减轻不少。”

　　“那岂不是会苦了生活在集中性购房时代的那一代人？”吉姆对此似乎有些不理解，毕竟他生活在美国，这是一个和中国人传统生活理念完全不一样的国家。

　　“是的，的确是这样的。但这就是中国文化的优质所在。人们大多愿意为下一代付出所有。比如在美国，之所以会出现大量的学生贷款，主要还是上大学是很个人的选择，父母一辈不会为子女提供经济保障，而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学生费用都会由自己的家庭承担。在住房上也是如此，虽然他们活得很累，但也是乐在其中。中国人几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一旦成为传统和习惯，他们倒也不会觉得很累，最起码不会觉得不值得。在中国人看来，人生就是如此。”

　　“我很好奇，如果当中国人解决了住房问题后，那么他们还会为下一代付出什么呢？”吉姆问

　　“哈哈哈哈，需要付出的有很多呢，比如更为优质的教育，更为向上的工作选择……这些都是中国父母们乐此不疲的。”

　　“如果这样的话，中国的未来真的就是很可怕了，在中国，非但政府可以集中力量办大事，就连家庭也是集中力量培育下一代，而美国，只有精英家庭才会做这种事。长此以往，美国的前途真就是暗淡无光了。”吉姆有些失落。

　　“嘿，咱们还是说说美国吧。既然当前美国出现了如此巨大的学生贷款危机，而美国的父母们又不愿意为孩子们承担这笔费用。那么为什么不收紧政策，或者对贷款者加大审查的力度呢？”看到吉姆有些失落，大漠转移话题。

　　“嗨，就像你说的那样，在中国，父母承担孩子的费用是传统，在美国，父母不为成年的孩子提供费用也是传统，再者说，就是因为这样的传统，所以，美国的父母们大多都把收入用于自身的消费中，哪里还有多余的钱来给孩子交学费，而且，现在美国大学的费用可不便宜。而政府之所以不能收紧政策，加大审查，是因为这是美国的既定国策，是宪法赋予人们的权力，想要有所改变，那就得有人做出提案，可是这种很明显会得罪所有选民的事情，又有谁肯去做呢？这样做不但会得罪选民，也会得罪那些银行家，毕竟这是他们的赚钱财源之一啊。”

　　“不是说美国的公立大学费用很便宜吗？”

　　“这里面有个问题，公立大学的费用虽然便宜，但一年也要一万多美元。而如果你想去其它州上公立大学的话，头一年的费用和国际生一样，也要两三万美元。即便这样，很多稍有实力的孩子们还是喜欢选择私立大学。毕竟在美国，私立大学和公立大学的层次还是很分明的，。而美国私立大学的费用每年都要三五万美元才可以。不像你们中国，好的大学都是公立大学，且地区之间的收费也没什么差异，好像每年也就一两千美元，真是很便宜啊。”

　　“嗯，这倒也是，一旦选择上私立大学，所需要的费用自然也就高了很多。贷款自然也就多了。这种情况下，如果毕业后再找不到一个好的工作，那真的是未来堪忧呢。”大漠对此表示理解。

　　“这就是问题所在，大凡敢于上私立的学生，大多是自己的学习底子比较好，也因为自己的家庭环境过得去，也就是说大部分敢于贷款上私立的孩子都是来自于家庭环境较好，从小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美国中产家庭。那些本来就很糟糕的孩子们一般都会选择上费用较低，录取门槛不高的公立大学。而特别有钱的家庭对于这三五万的费用也不会在意。这样一来，一旦孩子在学校时因为贷款面临破产，孩子的家庭还是要为孩子买单，这也就预示着一个中产家庭将为此付出代价，不然他们整个的家庭信用体系就会出现不好的记录。所以，这种贷款的扩大，也意味着美国中产阶层正在面临着一场危机。”

　　“吉姆，你真的很厉害了，居然从这样一个新闻里解读出如此多的信息。如果按照你说的这样，美国未来几十年岂不是真的会陷入到混乱中？”

　　“其实政府也在努力解决这件事。要知道这些贷款大部分就像次贷危机中的次级贷款一样，会被银行打包卖给基金公司，让基金公司来承担一部分风险。而这种贷款一旦转移到基金公司，美国财政部就不会再为此做出担保。”

　　“你是说，美国财政部最终会和基金公司赖账？”大漠笑道，这倒是很新鲜。

　　“你说对了。就是赖账，去年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媒体上没有怎么报道。但却很值得玩味。去年五月份，不知道什么原因，美国大学生贷款信托基金弄丢了五十亿美元的学生贷款文件。这就麻烦了。由于文件莫名其妙的丢失，这五十亿美元就没有办法要回来，虽然公司里有名录知道有哪些学生欠款，但最后闹到法院，法院却一锤定音，这五十亿美元的贷款一笔勾销了。这也算是美国政府的对此做出的努力吧。不过相对于上万亿美元的贷款，这五十亿美元又算是什么呢？”

　　“我倒是对这五十亿美元的文件如何丢失很是感兴趣。听说你这几年手里可收了不少黑客大佬啊。”大漠嘿嘿笑道

　　“你别笑，这不管是不是我干的，但这也算是是做善事吧。”吉姆也回应以嘿嘿的笑声。

　　“好了，不开玩笑了，既然你把这件事的未来意义说得如此重大，我想你也一定会想到如何利用这种局面来为自己创造未来了。”大漠说道

　　“这个自然，那五十亿美元欠款的学生中，已经有十几个人加入到我的门下了。他们也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吉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