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平邦：《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人心不古，风月难再

大参考

人心不古，风月难再

司马平邦

　　1996年，赵宝刚导演就把海岩的小说《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拍成电视剧，引起轰动，其时，中国还没互联网，所以，那些眼下中国人许多看似稀松平常的事，比如一夜情，在当时，还只是好莱坞录相带里的专属生活，人家在那儿演，我们在这儿眼馋。

　　但及至今日，你若看过郭敬明的《小时代》，甚至都会觉得如今是我们在这儿演，他们在那儿眼馋――虽然，那也多少仍富有自恋式的想像，但阅读环境的大变化，确实在不断为电影、电视剧和小说的创作者们堆起新的打动观众的门槛。

　　比如，在1996年版的《一场风花雪月的事》里，女警察吕月月（徐静蕾饰）与香港黑帮老大的弟弟在执行公务中一夜生情，那要算是令人咋舌的大事件，到了高群书2013年的同名电影版本里，女警察们再想抓住观众的眼球，不但要跟黑帮老大的弟弟一夜而生情，且还要有香艳的床上功夫展示环节，且，跟香港黑帮老大的弟弟相恋，我们内地观众已然看着不过瘾了，《无间道》和《黑社会》两个系列电影已经提前透支了香港黑帮在21世纪的所有神秘吸引力，1996年时，香港还是英属殖民地，现在的香港早就变成了伟大祖国的特别行政区。

　　从前的，只是一个大陆女警察夹在两个香港黑帮仇杀之间的故事，现在，则必须处理成一个中国女警察，爱上一个韩国黑帮老大的弟弟，同时，他们又共同被一个日本黑帮追杀。

　　才勉强算过瘾。

　　这让我想起刚刚映过的《富春山居图》里，有一伙在中国东一猛子西一猛子一顿乱扎的日本黑帮，虽然中国电影里的当代韩国或者日本的黑帮们，一样持枪揸刀，但我觉得若他们真到回到现实里，恐怕这些小日本和这些小高丽棒子，管你玛来多少，都会被我真正英勇无敌的中国城市管理大队队员们消灭得一干二净。

　　或者说，1996年，我们对那些古惑仔出身的香港黑帮仍然怀抱一份真敬畏和真恐惧，而今天，即使是如电影《一场花雪月的事》里的韩国头号黑帮金氏家族，以及日本头号黑帮清源组，都只能勉强提起我们对这部警匪电影的悬念关注，十几二十年间，现实世界语境变化之大，概莫如此。

　　1996年的《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故事起源于一只价值连城的意大利小提琴在中国失窃了，搞得中国警方在世界人面前很没面子，于是我们必须把它找回来，物归原主。

　　到现在的《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故事起源于一尊失踪多年的中国国宝——金佛，片中暗表，这尊金佛本来就是中国人的，被几十位中国法师下了咒，中国警察要让它回到祖国怀抱――不过，我不明白的是，电影中的那尊金佛明明就是一尊合体欢喜佛，与中国佛教的正宗禅宗相去甚远，它是怎么来的呢？

　　17年间，那件足以令一个中国警花搭上情感和身体，令一个又一个优秀的中国警察搭上性命的标的物，从一只小提琴变成了一尊金佛，或者这也是一种文化回归本体的潜意识在电影创作者的脑子里做怪吧，17年前的西方文化崇拜终于转化为今日的东方文化标榜――惟一可惜的，是电影没有认真解密为什么这尊金佛就那么值钱？它到底值多少钱？依中国现在的土地和房产价格，我真的严重怀疑，这世界还会不会真有什么宝贝敢称自己可以价值连城！

　　现实语境在《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从电视剧到电影的17年过程里不断转变着，其实，观众们的心也处于这转化过程之中，上述的种种转化，也令这两部作品原本如出一辙的结局，却会有完全不一样的心理体验。

　　徐静蕾在当年的电视剧《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结尾，从一个精明强干的大陆女警察落迫到惨死在香港黑社会的火并中，而现在电影《一场风花雪月的事》的结尾处，离开警队的吕月月（杨颖饰）正在寻找一个安全的所在，要生下自己那个带着韩国黑帮骨与血的孩子，电影还给了外表无比伟光正的吕月月一个爱慕虚荣惟利是图的品质定性（刑警队长的话），跟李安在《色戒》里给曾经的爱国女青年王佳芝定义的那个汉奸结局似有似无的相似，这样的定性差别，或可证明一下下从1996年以来中国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