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为什么法国大革命会引来全欧洲的疯狂绞杀？

大参考

　　1789年爆发的法国大革命，像晴天霹雳一样，强烈震撼了欧洲的封建制度，也让欧洲各国恐慌不已。为了干涉法国大革命，欧洲各国难得地达成了一致意见，多次组建反法联盟，武装干涉法国大革命，大有誓不罢休之势。

　　以第一次反法联盟为例，当时的反法联盟中，聚集了英国、奥地利、普鲁士、西班牙、葡萄牙、荷兰、撒丁王国、那不勒斯王国和德意志联邦等国，几乎整个欧洲都与革命的法国相对抗。当年夏天，在国外反革命势力的煽动和支持下，国内王党分子策划并发动了一系列反革命叛乱，企图推翻以雅各宾派为首的革命政权，恢复波旁王朝。关键时刻，雅各宾派实行全民总动员，募集了42万军队抵抗反法联盟，经过重重困难，最终瓦解了反法联盟。

　　即便是在第一次反法联盟被法国击溃后，欧洲各国也不死心，随后又五次组建了反法联盟，一而再再而三对法国发起挑战，大有不败法国誓不罢休之势，让拿破仑疲于应付。

　　这场发生在法国的革命风潮为何会引发欧洲各国的连锁反应？为什么法国自己国家的革命，会引发全欧的武力干涉？

　　云石君认为，要解答这个问题，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分析。

　　首先从横向来看，法国大革命中，资产阶级对王室贵族的残酷打击，让欧洲各国王室引发了极大的恐惧，生怕这种革命会传导到本国进而引发连锁反应。

　　法国大革命中，革命者在法国国内血腥而又残酷的屠杀，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发了整个欧洲大陆的恐慌和激烈反应。法国国民公会竟然把自己的国王送上了断头台，这引起了欧洲各君主的恐慌和仇恨。

　　作为欧陆最早确立封建君主专制的国家（法国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确立于16世纪），法国君主专制体制的倒塌，极有可能会引发整个君主专制体制在欧洲大陆的垮台，而这是欧陆各君主专制的国家无法接受的。

　　革命需要流血、复仇，失去了封建皇权压制的革命意识形态发展更为迅猛，局势变得越来越激进惨烈，所到之处皆是暴力、恐怖和屠杀，从国王、王后、教士、贵族，到雅各宾党人，纷纷被押上断头台，甚至就连一开始对革命宽容忍让的路易十六，也被这场狂飙式的革命运动所吞噬。

　　作为吃瓜群众，欧陆各国目睹了法国从追求民主自由到革命的全过程，对这种革命意识形态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大革命的理念对欧洲封建王公威胁很大，他们害怕革命思想的传播，担心法国的这种输出革命会传染到自己国家鼓动底层民众造自己的反。

　　为了压制这种革命，他们本能地联合起来，要组团抵制这种革命思潮的蔓延。欧陆各国难得地达成了统一战线，将新成立的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列为“弑君共和国”，俄国沙皇叶卡特琳娜二世诅咒法国大革命是“法兰西瘟疫”，扬言将全力表示反对；奥地利皇帝利奥波德二世扬言要联合欧洲大陆的力量去干涉法国，其最终目的，无非是为了避免这种资产阶级对封建专制的暴力革命传染到本国而已。

　　其次，革命后的法国继承了波旁王朝的遗产，在拿破仑的带领下踏上了统一欧陆的征程，而这是欧陆国家最为惧怕的。

　　欧洲的历史以分裂为主流。自罗马帝国崩溃后，查理曼帝国等都曾尝试过统一欧洲，但都以失败告终。事实上，这种分裂的状态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对于欧陆各国来说，只有维持分裂的状态，才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譬如，对于英国而言，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英国在欧洲事务上一直保持着大陆均势政策，以确保欧洲大陆不会出现一个能够整合欧洲大陆资源，从而威胁到英国存在的势力。这种愿望不仅仅是英国独有，也符合大多数欧陆国家的心理。

　　但是，随着大革命的演进，拿破仑逐渐登上了法国的政治舞台，并在1799年的雾月政变中掌握了政权。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拿破仑踏上了开疆拓土的征程，征服了欧洲绝大部分地区。拿破仑本人担任法兰西皇帝、意大利国王、莱茵联邦的保护者、瑞士联邦的仲裁者，他控制了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意大利、波兰等国家。欧洲大部分地区通过直接并入法国、附庸法国、与法国结盟等方式纳入到法国的统治体系中。

　　早在1812年发动对俄战争前，拿破仑就曾雄心勃勃地宣称：“我们应当有一步欧洲法典，一个欧洲的最高法院，一种统一的欧洲货币，统一的度量衡，统一的法律。应当由我们吧欧洲的各国人民变成统一的人民，巴黎要成为世界的首都。”

　　拿破仑的愿景很美好，但却未必符合欧陆各国君主的利益。作为欧陆的次一级强国，俄国、普鲁士、奥地利绝不会允许法国的这种地缘扩张，拿破仑统一欧洲的努力必然要遭到欧陆各国的围剿。

　　为了压制法国大革命，欧陆各国连续组建了六轮反法联盟，一而再再而三对法国发起挑战，大有不败法国誓不罢休之势。有意思的是，在这六次反法联盟中，背后都有英国的影子，正是由于英国的极力撺掇，才有了后来屡败屡战的反法联盟。

　　如果说奥地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德意志联邦等国反对法国大革命，是担忧革命思想的传播，鼓舞国内资产阶级崛起革封建君主命，那么作为远离欧洲大陆、率先进入欧洲资本主义强国的英国，为什么也会对极力压制法国大革命？

　　事实上，抛开英法两国的传统本土地缘矛盾不谈，法国的这场声势浩大的大革命，确实对英国社会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法国大革命唤起了英国的民主运动，威胁到了资产阶级上层利益。大革命揭示的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原则把“欧洲每一个国家都分成两个阵营”——特权阶级和非特权阶级，“在英国，资产阶级的较高阶层位于此线之上”。大革命爆发后，英国国内共和派和激迸派掀起了斗争，要求迸行民主改革。参加过北美独立故争，发表了著名小册子《常识》的潘恩此时在英国发表《人权论》，为争取共和制和民主权利呐喊，很快就得到底层工人注意，被克伦威尔征服的爱尔兰和苏格兰人民也开始了反抗。

　　这些要求改革和反抗的运动使英国资产阶级对法国大革命惊恐，视其为洪水猛兽，而1792年11月19日法国政府发表宣言“保证援助一切反抗压迫者而起叉的民族”，更加坚定了英国干涉法国大革命的决心。

　　如果说这些尚属于表层的皮肤之痒，那么法国大革命危及到英国在欧洲大陆上的商业利益就属于心腹大患了。

　　大革命在法国兴起之时，英国工业革命正蓬勃发展，欧洲各封建国家是英国工业品的重要市场。1792年，法军打败普奥，取得瓦尔密大捷之后，乘胜征服了比利时，并宣布废除1786年英法商务条约。法国控制比利时还威胁到英国的盟国荷兰，欧洲大陆俨然成为了法国的天下，这是依靠海外殖民和贸易发家致富的英国绝对无法容忍的。

　　比荷两国是英国商品输入欧洲的重要渠道，再加上法国实行高关税政策，严重影响了英国商品进入欧洲大陆，法国即将成为英国“商业和工业的对手”。1806年，拿破仑颁布了《柏林赦令》，宣布大陆封锁政策，禁止欧洲大陆与英伦的任何贸易往来。

　　我们且不论大陆封锁政策对法国的利弊，就当时而言，法国的封锁对英国经济构成了致命威胁，贸易额大幅度下降，欧洲市场的贸易基本丧失。受到严密封锁的英国当然不甘心坐以待毙，英国想尽一切办法对大陆封锁制度予以反击，除了加紧了对海外殖民地的掠夺，夺取了诸多法属殖民地，以弥补在大陆贸易上的损失外，打破法国的经济壁垒，也是英国亟待解决的难题之一。出于这种考量，英国屡次三番组织欧陆各国，强力干涉法国大革命。

　　在这场持续数十年的反法联盟战争中，一颗政治新星正在冉冉升起，这便是拿破仑。随着反法联盟一次次被瓦解，拿破仑的威信也越来越高，使他成为了法兰西共和国的人民英雄。1799年11月9日，拿破仑发动了雾月政变，并获得了成功，成为了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执政官，实际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独裁者。

　　为什么反对君主，倾向自由平等博爱的法国，在经历了漫长的思想启蒙和法国大革命后，不仅没有迎来民主、自由和平等，却搞出了一个超级集权的皇帝？这背后又有哪些政治和现实因素？云石君将在下一节继续为您解读。

　　本文为云石君地缘政治系列第179章——法国之第8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