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石：卡尔文森号航母访越——美越密谋“结盟抗华”？

大参考

　　南海还真是一块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波涛汹涌之地。本来前阵子，闹了好几年的南海总算出现点消停气象，但这气还没喘两国，事儿又来了：近日，五角大楼宣布，将在今年3月派遣“卡尔.文森”号（CVN70）航母访问越南岘港。这是自越战结束以来，美国航母首次访问越南。

　　此次航母访越，其意义不容低估：虽然随着中国在南海的强势经营，美越之间的出现战略缓和乃至走近，这并不让人意外；但在南海进入战略僵持期，各方态势趋稳的当下，二者突然在军事上闹出这么一出，其背后意味可谓深长。

　　为什么五角大楼会在这个时候派航母访越？这次“军事交流”背后，又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越南同意美舰到访背后，又有着什么样的行为逻辑？云石君在此做个简单的分析。

　　首先，美舰此时访越，隐藏了美国联合越南，打破南海现有僵局的用心。

　　在闹腾了几年后，近一年来的南海局势已经相对平静。中美两国虽然在立场上依然南辕北辙，但像前几年那样剑拔弩张，脸红脖子粗的局面并没有再出现。具体来说，现在的南海，就是中国管不了美国军舰巡航，美国也挡不住中国疯狂种岛。无可奈何之下，二者索性各玩各的，通过自己的方式在南海刷存在感，维持着军事乃至战略上的僵局和平衡。

　　但这种格局，从长远来说对美国是不利的。虽然美国军舰依然能肆无忌惮的在南海游弋甚至闯岛，但由于不能阻止中国种岛，这种浮光掠影式的巡航，根本无助于从长远层面应对中国日益增长的威胁。随着中国南海军事布局的逐渐完善。到那时候，就算中国不愿跟美国直接军事冲突，依然容忍美国军舰巡航之类的举动。但由于该海域已处于中国军事打击力量的全方位覆盖之下，美国军舰在海域实质上就已沦为中国陆基军事力量的靶子，巡航与否，都不再具备实际意义。

　　所以，美国必须要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

　　但美国又不可能与中国正面军事冲突——如果美国要想，那早几年前就这么干了，犯不着拖到现在。无论是中国作为全球老二的军事实力，其必得南海的战略决心，以及南海亲中疏美的地缘关系，都决定了，正面的军事冲突，不是美国的最优选。

　　所以美国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化自己在南海军事布局——一方面，笼络相关国家，联手对抗中国影响力扩张；另一方面，寻找更多、更合适的军事基地，优化己方布局，以对冲中国南海种岛在军事战略方面的影响。

　　而在这两方面，越南都是当下美国眼中不错的争取对象。尽管中国一直对越南积极笼络，但越南迄今为之，依然在南海问题上，与中国保持着明显的距离，并未像菲律宾那样，识时务为俊杰，通过搁置甚至放弃对南海的不切实际幻想，换取现实中中国的种种好处。

　　当然，越南虽不屈服，但也没有像几年前那样，跟中国正面开撕的举动——但之所以越南如此，并非自己不想，而是己方实力实在孱弱，在南海形势趋缓，其他各方都纷纷偃旗息鼓之际，自己单枪匹马出头，根本就是飞蛾扑火。但换个角度，只要有强援相助，或者区域形势改变，越南十有八九会第一个跳出来，重新跟中国开干。

　　这样的越南，对美国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在菲律宾撂挑子、新加坡刚被中国软刀子收拾，其他南海相关国家首鼠两端、骑墙观望的情况下，美国要寻找新的战略突破口，越南可以说是不二之选。至于刺激越南有动力与中国对抗的两个条件，美国也通通具备——论强援，谁能比美国更配的上这个称号？至于形势——美国同样是最有资格、最有能力造势的国家。

　　而且，越南也有美国在南海博弈中，迫切需要的东西：

　　首先，中越山水相连的紧密地缘关系，决定了只要越南能坚定反华决心，对中国造成的牵制和掣肘，要远强于南海其他国家。

　　其次，越南也能够直接帮助美国提升自身在南海的军事存在——这次卡尔文森号即将访问的岘港，距离海南岛不过300公里，而越南南部著名的金兰湾，更是位于沟通太平洋和印度洋的重要水路上，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价值。如果美国能将岘港变为自身的军事基地，那么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对冲中国南海种岛造成的战略格局不利；而要是更进一步，重返金兰湾，那不仅可以北控南海，还可以西制印度洋，对美国的印太战略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当然，美越之间的结构性矛盾，使得二者在合作方面，还存在着相当的困难——除了越战的历史过节外，越南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本身在意识形态上也与作为民主灯塔的美国有着不可调和的冲突——甚至直到现在，南越流亡政府依然活跃在美国境内，受美国政府保护。也正因为如此，美越之前虽然总体上不断走近，但步调都十分谨慎。

　　只不过，物质第一性，意识第二性。相较于现实利益，历史因素和意识形态，这些上层建筑的东西，终究还是第二位的。在形势没那么紧张时，这种历史和意识形态的因素，尚能形成一些掣肘，但随着随着中国南海布局的逐渐形成，美越两国在南海的战略形势越来越不利，这种情况下，二者战略合作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不断增加，当突破一个临界值时，必然会在现实中形成反映。

　　关于这一点，最好的例子，就是当年的中美合作坑苏了。当年的苏联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同样跟美国打过朝鲜战争，但随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苏联军事力量大增，中美这对历史和意识形态方面的死敌，最终也化干戈为玉帛，玩了一把合作反苏的好戏。既然当年的中美能够在苏联的压力下抛开成见，那现在，鉴于中国在南海的战略优势不断显现，美越自然也能故技重施，把当年的戏码再演上一回——卡尔文森号访越，就是来自中国的战略压力突破阶段性临界值后，美越走近的一种合理应激反映。

　　那么，问题就来了。随着中国压力的不断增大，美越下一步会结成军事联盟吗？越南会不会把岘港甚至金兰湾租给美国，成为其之战略基地呢？

　　在云石君看来，上述二者的可能性都不大。固然，美越走近不可避免，但无论是从历史经验还是现实逻辑来，美越要达到结成军事结盟，甚至让美国重返越南的地步，条件还远远没有成熟。

　　从越南角度来说：虽然现在它有意搁置与美国的历史与意识形态矛盾，但这只是应对中国战略压力的情非得已，这种搁置并不能掩盖二者矛盾依然存在的这个本质。

　　既然矛盾依然存在，那就意味着，它依然是越南所需应对的潜在性威胁。固然应对中国压力的需要，越南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搁置矛盾，但这个程度本身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越南对美过于亲近，那就有可能会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毕竟美国境内还有个南越流亡政府，它们一直自称是越南合法政府，并受美国庇护。万一越南跟美国走的太近，被其渗透太深，将来说不定哪天就有可能江山易主。

　　而从当年中美合作的历史经验来看，当年二者虽然联合抗苏，但也只是有限合作而已，远没有到结盟的地步；而且在80年代末，美国还曾暗中支持反对势力，试图颠覆中国政府——有这个前车之鉴，越南政府就算跟美国合作，也肯定要保持相当距离，绝不会允许其对自己渗透太深。

　　第二，越南在抗华方面的动力，本身也不能与当年中国抗苏相比。当年中国之所以联美抗苏，那是因为苏联在已经对几乎整个北中国构成威胁——可以说是事关国本；而现在，中越之领土争端仅限于南海，其致命程度远不能与当年苏中之间相比。

　　此外，当年中苏可以说是两个互不干扰的经济体，苏联在中国眼中只有威胁，而无任何利益。而现在，中国虽然在南海方面对越比较强势，但终究还是留有余地的——“搁置争议，共同开发”意思就是只要你屈服，就算吃不到肉，但汤还是少不了的。此外，在现实经济层面，中国经济对越南的带动效应和捆绑程度都在不断提升——这意味着一旦与中国翻脸，越南别说幻想的南海利益了，连现有经济都会受到重创——这些经济因素，都会掣肘越南挟美抗华的决心。

　　此外，中越紧密的地缘关系与悬殊的实力对比，也决定了越南不大可能有当年中国抗苏那样的坚强意志。当年的中国虽弱，但毕竟也是个地缘大国；苏联要对这种国家动手，必须消耗极大的自身战略资源。而当时当年的苏联深陷冷战困局，面临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正面围剿，能投入中国方向的战略资源其实并不多。这种自身能力有限，对手却足够强大的格局，在很大程度上遏制了苏联的对华军事干涉欲望。

　　但现在的中越，与当年的苏中完全不同。当下中越实力对比之悬殊，要远胜于当年的苏中——这意味着越南抗击中国的战略资本，远不如当年中国抗击苏联。其次，虽然中国也与当年的苏联一样，面临美系国家围堵，但中美的这种博弈毕竟不是当年美苏那种冷战，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斗而不破——这意味着美国对中国战略资源的牵制力度，远不能与当年对苏联相比。

　　中越自身实力差距远比当年的苏中要悬殊，而现在美国对中国的牵制力度，又远不如当年对苏联。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如果越南真要与美走的过近，其必将面对的来自中国的战略压力，势必是难以承受的。

　　所有独立国家的政策，都是从自身利益角度出发的。现在的中国，在南海的优势地位还不明显——这意味着越南未来还有一定的反转机会；这种情况下，越南基于对南海利益的幻想，而选择与美国走近，以制衡中国，争取转机，这个十分正常。

　　至于中国，虽然越南这种做法，肯定会引起其之不满，但由于中国对越南的政治军事威慑力和经济捆绑程度有限，还没有强大到能让其彻底放弃幻想的地步。这种情况下，中国为了避免对其过度刺激，导致其强烈反弹，进而对南海大势构成更加不利影响，所以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予以默认。

　　但是，凡事都是相对的，如果越南玩过了火，敢让美国设立军事基地，甚至直接结盟，那就突破了中国现阶段的底线。届时越南必然会面临来自中国的强势报复——而这是越南完全不能承受的。

　　所谓政治博弈，玩的就是个“度”。而这个“度”如何界定，则取决于“势”。当下中美在南海的形势对比，决定了越南确实拥有一定的联美反华空间，但这种空间是有限的，它最多只能支撑越南选择不屈服，但绝不足以支持越南正面与中国对抗。基于这种逻辑，美越的合作，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说直白点，互相抛个媚眼可以，收点美国的武器装备也成，但要跟美国结盟，出借岘港乃至金兰湾，越南还没那个胆子！

　　当然，度也是随形势不断变化的。如果将来南海格局再生变化，那么越美合作的这个度，也自然会相应调整。至于这种调整，是二者亲密结盟，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散伙，那就得取决于中美南海下一阶段博弈的结果了。云石君会根据形势发展，持续追踪解读。

　　本文为云石海外风云系列180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