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堂：荆轲与甘地

大参考

　　荆轲，中国人所熟知的悲剧人物，被太史公列入 《 史记.刺客列传 》，当强秦虎视列国，灭赵凌燕之时，受燕太子丹所托，入秦庭而孤注一掷刺杀秦王。

　　正当图穷匕现之际，却因从人畏惧而缺乏助手、自身剑术又不精，于是功亏一篑。秦王大怒，乃速发兵灭燕。

　　晋人陶渊明有诗咏荆轲曰：“ 图穷事自至，豪主正怔营。惜哉剑术疏，奇功遂不成。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 ”

　　甘地，印度人视之为国父，以 “ 非暴力不合作运动 ” 闻名，最终在英国殖民者的退守割裂战略下，体现出了一些被利用的价值，帮助实现了印度的独立。

　　荆轲与甘地两人，一败一成，一令国灭，一令国立，看似高下立判，实则大谬不然也。

　　华夏之文明精神，一向以水喻之，道德经有云：“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荀子亦云：“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

　　唐初，名臣魏徵亦以此策对唐太宗李世民：” 臣又闻古语云：‘ 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陛下以为可畏，诚如圣旨。”

　　所以，自荆轲而前上溯之，当春秋战国之世，有唐雎、豫让、聂政、曹沫等；自荆轲以后，有陈胜、吴广、张角、黄巢、方腊、朱元璋、李自成等——凡遇暴力压迫者，终有百姓揭竿而起。

　　所以，自甘地之后，自然就有尼赫鲁，就有2017年8月9日60万到约100万印度民众非暴力的孟买大游行——毫不意外，中国的一些公蜘们，当然又在网上紧跟着推崇印度民众之守秩序、贬低中国民众的道德水准了。

　　荆轲确实剑术不精，似乎日常生活中的品味也不怎么样，在此前的游历过程中，先凭借着剑术游说卫元君，卫元君看不上他。

　　在游历中路过榆次，与盖聂谈论剑术，盖聂对他怒目而视，荆轲一言不发而迅速乘车离开。游邯郸，鲁句践跟他博戏，二人争执博局的路数，鲁句践发怒呵斥他，荆轲又默无声息地逃走。

　　到燕国以后，荆轲和以宰狗为业的市井之人混在一起，并和擅长击筑的高渐离天天在燕市上喝酒、击筑、唱歌，自娱自乐，又笑又哭、旁若无人。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当受燕太子丹嘱托的田光找到他的时候，面临小危险则从心的荆轲，在大危险而且却慨然任之。正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在秦庭之上，向称为燕国勇士，曾十三岁即杀人，而人日常不敢忤视之的秦舞阳，“ 色变振恐 ” ；而平日里别人瞪一眼就溜的荆轲，却笑着对秦王说，因为秦舞阳是小地方的人，从来没有见过天子，所以害怕。于是荆轲独对秦王。

　　荆轲当年亦知自己剑术不够精，所以临行之前有所待者，欲与俱行，因其人所住太远，迟迟不到，燕太子疑之。

　　荆轲怒，叱太子曰：“ 何太子之遣？往而不返者，竖子也！且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仆所以留者，待吾客与俱。今太子迟之，请辞决矣！ ”

　　以此观之，荆轲实大勇者也！

　　回观甘地，要求贬斥一切暴力，给群众运动制定了一大堆清规戒律，不准越雷池一步 ，只要发生暴力就停止运动，动不动就绝食。

　　在一些人看来，他简直是 “ 神的化身 ”、 “ 真理的代言人 ”，而在另一些人看来，他是 “ 欺世盗名的救世主 ”、“ 矫揉造作的阴谋家 ” 、“ 帝国主义的帮凶 ”。

　　时至今日，在向西方让出舆论宣传阵地的今天，在西方媒体的宣传下——甘地成为印度民族代表、印度现代民族解放运动的领袖、印度的国父。

　　在二战中，甘地曾劝告捷克人、波兰人和犹太人，要以非暴力的力量来反抗纳粹。当英国的丘吉尔呼吁国民奋起抗击纳粹的时候，甘地却倡导 “ 你们可以邀请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随意征服你们的国家，让他们任意占领吧，但你们决不可丧失心志。 ”

　　丘吉尔因此恨甘地入骨，认为他是虚伪的不折不扣的 “ 害虫 ”。他想尽一切办法要让甘地闭嘴，出任英国首相之后，他先是打算把甘地放逐到雅典，随后又改变主义，把他关在孟买附近的浦那。

　　当甘地开始进行绝食时，丘吉尔一心等着他死去。在那期间他两次迫不及待地问当地官员：“ 那人到底死了没有？ ” 最终他同意释放甘地，是因为他派去的医生说，甘地已经非常衰弱，马上就会死亡，最好让他死在监狱外面。

　　但是甘地居然在最后挺了过来，这可把丘吉尔气坏了，在甘地获释两个月之后，丘吉尔还在恨恨地追问：“ 他怎么就没死呢？ “

　　当甘地听说希特勒杀了几百万犹太人一事时，评论道：“ 杀害这么多犹太人固然是罪恶，但犹太人不应该抵抗，而应该用刀自刎或以跳海等方式集体自杀，以唤起德国人民的觉醒 ”。

　　当然，在战后甘地为自己辩解说：“ 反正犹太人已经被杀了，还不如死得有些意义。 ”

　　以此观之，甘地实大懦夫也。

　　荆轲在生活中并不检点，也喜欢醇酒美人，燕太子丹送了不少给他享用。甘地在年轻时比荆轲也不遑多让，而且据《 甘地传 》 ，在他晚年的时候，他还与一些年轻女性混在一起，当然，据他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来磨炼意志。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百度 ” 甘地，侄孙女 “。相比之下，还是甘地胜出——在荒唐方面。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种非暴力不合作的装死狗方法，倒是和荆轲刺秦前的作为很类似，遇到别人一瞪眼，就一声不吭地开溜，荆轲与甘地相比，只是缺了个绝食。

　　有时候会暇想：假使荆轲永远没有遇上燕太子丹，假使甘地没有遇上二战，他们都也许会是另一番人生吧，后人对他们的认知，也许永远会停留在更早的那一刻。

　　但终于有强秦，有二战。于是，一个面对强秦奋不顾身，一个面对纳粹日寇鼓动全体人民都不要抵抗——大勇与大懦，就这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差。

　　最为讽刺的是，在历史上，甘地没有死于英帝国主义，没有死于日本帝国主义，没有死于纵欲，没有死于绝食，却最终死在了一个印度教徒刺客手里。

　　这，其实就是两个文明的高下之分。一个平日看似柔顺如水的华夏文明，和一个平日里牛叉哄哄的印度 （ 文明？ ），在关键的历史时刻，华夏儿女总有人能奋起而一搏，恒河之水却永远五味杂陈波澜不兴。

　　这里要特别提一下荆轲的朋友高渐离，在秦灭燕后，他一直隐姓逃藏。在终于被秦人发现抓住之后，秦王命人刺瞎其双眼，使其在宫中击筑。高渐离用铅暗置筑中，抓住演奏的机会，举筑扑击秦始皇，惜乎不中而死。

　　荆轲死后约9年，另一个少年，找到一名大力士，打制了一只重达120斤的大铁锤，于古博浪沙奋起一击，可惜误中副车。这个少年，就是后来兴汉三杰的帝师——张良。

　　再9年，另两个人在大泽乡点燃篝火，率900名戎卒宣布起义——他们是陈胜和吴广。

　　在荆轲身故千年之后，初唐的骆宾王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反对女帝武则天的阵营，并做诗一首：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在荆轲身故两千年之后，同样是面对帝国主义列强的联手剿杀，华夏大地上有以德胜太祖、胡必成公等为代表的大批英雄儿女抛洒热血、奋起拼搏，终于打破了美苏两强联手策划划江而治的阴谋，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新中国，并逐步成为世界的单独一极。

　　而同一时间，印支大陆上却分裂为印度、巴基斯坦，后来又分裂出孟加拉国和克什米尔——在这同一时间，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南北朝鲜、南北越和东西德。

　　中国人向来就是这样，平时很从心 （ 怂 ），甚至很小市民，但那是未到关键时刻；每到关键时候，总有人发出 “ 夜夜空江头，似有蛟龙起 （ 李大钊语 ） ” 的疾呼而奋起。

　　从文明和历史的厚重来看，那些个曾经被分解的日不落帝国、南北朝鲜、南北越、东西德和印巴，现在已经被分解的前苏联，未来很可能即将被分解的美利坚，又怎么可能能够比得过历史上多次分分合合，但从来都顽强地一统天下的华夏呢？

　　华夏文明就是这样神奇——秦皇和女帝在历史上推动了国家的强盛统一和文明的进步，而坚决反对他们、奋不顾身起而一击的荆轲张良等人，仍然是推动了国家的强盛统一和文明的进步。

　　根本上的文明之胜，从二千多年前的易水边的悲歌与击筑声里，就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