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谷智库：中国经济往何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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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往何处去？之五：效率与公平-下

　　我说户籍制度的改革是最困难的，为何？

　　因为中国并不是一个看上去大一统的国家，它是一个地方与中央共存的体系。中国的官僚体系政绩内容是经济和民生，对下；但政绩考评是对上，因而从县级开始一路向上延伸到中央，形成了一个个错综复杂的树根状管理体系。

　　而一切国家管理，都会以人事和钱事来构筑权力结构，民众是这里面微妙的一环。地方官必须要照顾民生，同时也从民众身上获取税费，同时支出基础投资和福利，发展地方经济，并在资源积聚的地方获得一些私人利益。

　　我问很多人，一个国家的财富是什么？

　　没有人答对，直到我告诉他们是：人，并告诉他们为何是人。

　　俄罗斯是世界上最广袤的国家，但它并不是最强大富有的国家。日本是世界上人口密集度最高，国土最狭小，资源最稀少的国家之一，但它是全球最富国家之一。

　　因为人口创造劳动价值和产生消费，资本依附于人的生产力。

　　所以，每一个地方政府都不会放走自己的财富，人口。这是户籍制度无法解除的主要原因。地方诸侯的博弈，和中央政府的妥协，在此呈现的非常明显。这导致中国初期宁肯仿效美国式的城镇方法，也不肯仿效日本和澳大利亚等国的大城市积聚方法。

　　但这是无用的。

　　人口的自由迁徙不会因为户籍制度固定而消除，政府也不可能回到极权年代的凭介绍信出门的封锁状态。人口朝着生存的选择进发，那就是就业机会。

　　大城市群积聚了更多的产业岛，有足够的产业链条，海洋文明带来的物流成本最低，大城市人口积聚带来成本集约化和效率提升。同时，大城市的福利，比如教育、医疗、生活便利，因为人口积聚而变得成本更低，更有效率。有才华的医生和老师都留在大城市，教育资源和医疗资源等等凝聚在大城市群。

　　这使得农民工第一代之后纷纷留在城市里。

　　户籍制度的隔离，只是制造了一群愤怒的第二代。

　　农民工的后代因为户籍制度的问题，在生存权和教育权受到了阻碍，甚至在购房上也被一线城市阻扰。这样的结果并不是让后代离开，而是让他们憎恨执政党，埋下社会动荡的炸弹。

　　另一些城市强力的措施，导致农二代把他们的子女，第三代送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抚养。隔代抚养的溺爱，和父母教育的缺乏，以及生存能力的下降，心理疾病的产生，又催生了第三代问题。

　　我能看到的是一个改革重重受阻的迹象，甚至连计划生育这种明显摧毁整个民族未来的政策，也得不到解决，拖拖拉拉，只是因为计生委部门利益，和几十万从业人员。

　　或许每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户籍制度的弊病，农民工无法形成购买力，第二代第三代的愤怒正在积聚，国家经济的供应和消费依赖于结构性的改革，而非仅仅是资产负债表的扩张。

　　但是，整个官僚体系的利益盘根错节，权力的分割和内部牵扯，导致整个庙堂无能为力。

　　古话说，皇帝不差饿兵，整个官僚体系在一个堂堂总理四处奔波，去做超级推销员的过程中，正变得消极抵抗，懒政蔓延于全国。

　　改革不能再让位于一团和谐，不触及整个体制的根本。

　　在整个股灾形成的过程中，目前暴露出来的已经凉在天底下的故事，都是权贵阶层丝毫不顾及庙堂要拯救整个国家经济，四处捞钱的毁三观的情节。

　　我能理解的，当初同样对股债双牛抱以希望的，是股市做大后，国营经济体能够成为公众公司，管理层、国资委、社保、民众共同持有这些公司，因而管理层能够从暗地里洗劫这些国有经济的黑箱里，正大光明的为自己和股东谋利益，股东包括所有的人，代表国民的国资委、社保、普通股民。

　　这样可以规避极左耿耿于怀的私有化瓜分国家财产的罪名，实际上国有经济体是权贵的钱袋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灰色的不再灰色，让渡一部分利益，是要驱动人的自私，从而完成企业家精神的转变，让管理层去有效率的经营这些公司，带给社会就业、税收和分红，从而带给整个国民利益。

　　但在股市顺畅的成为牛市之前，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因为利益集团的阻力甚至大过户籍制度和土地私有化改革。

　　是的，正如你们看到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得罪我原本的读者和意识形态认同者，一再写文章支持习李，正是我看到了他们的努力，他们的理想主义和中华复兴梦想，和他们努力的方向，我至少可以认同相当的一部分。

　　诸位和我谈论那些黑暗的猜测是没有用的，因为正如你们说的，老王是一个暗黑系的社会行为分析和经济学研究者。我认为一切自私都是天道的一部分，正如基于人类守望相助的同类共情是天道的一部分，也正如理想主义和私利可以共存，为这个国家和国民的未来，谋一个平和富足的新二十年，是我所向往的。

　　虽然我如此悲观，被成为最消极的人，持生存主义者思想，但我仍旧抱着朝最好的方向努力，做最坏的打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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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往何处去？之六：扩张资产负债表

　　弗里德曼创建货币主义学说后，世界各国央行逐渐追随美联储走上了这条路。

　　对于经济周期而言，央行应对的策略是扩张和缩小资产负债表。

　　前者容易，后者难。

　　每一次重要经济体的央行停止扩张资产负债表，就引发金融和经济崩溃，所有的货币宽松行为最后都是推迟了经济危机的爆发，而非解决和抹平经济周期。

　　但各种政府和央行仍旧乐此不彼的以货币为工具做干涉。

　　原因在于全球政府走到了一个老龄化和高福利的囚徒困境，不得不选择最糟糕的一个方向。无论是民主体系还是威权社会，都试图收买底层和老人，从而维系执政权力。结构性的经济改革，需要漫长的时间，且产生经济阵痛，是政客们所不能容忍的。

　　人类政府为满足高福利社会，向未来接了过多的债务，稀释和压低债务成本是他们的本能。因而印刷货币是最符合政府本能的游戏。

　　这个游戏对于享有美元霸权的美国来说，是更容易的，因为美元潮汐式的涨跌，和美联储资产负债表的扩张和收缩，都会导致其他经济体泡沫兴起后再爆裂，因而潮汐式的输出通胀和通缩，获得资本收益。

　　但对于中国来说，是非常艰难的游戏。

　　计划经济时代末期，中国就经常依赖印刷货币，做基建投资，然后因缺乏外汇收入，引发国内恶性通胀，甚至引起社会动荡。在朱相时期，他不得不一次性撇清四大行以万亿计的坏账，因为当时四大行从技术上来说已经资不抵债破产。到了温相时代，2003年以来的货币政策是一路加杠杆和扩张资产负债表。这是当时强制换汇、外贸顺差递增、房地产上扬产生的货币内生循环，制造的一个资产负债表自我加强的过程。

　　其报复性回归是2011年之后，房地产开始出现滑坡，到2013年再次在货币宽松下刺激上扬，重新结构性滑坡，一线城市上扬，三四线城镇暴跌，这是货币内生格局开始货币内生塌陷的重要因素。

　　外部的因素是美联储停止了宽松，即使美元没有加息，世界流动性注入嘎然而止。以此引发的原油和大宗商品暴跌，又在一次叠加了中国房地产业滑坡的货币内缩塌陷过程。这导致了全球流动性紧缩。

　　目前的格局是中国治理股市的方式方法，引发全球投资人对其应对金融危机能力的质疑，以至于人民币只是一次性贬值3%时，就引发全球金融瞬间崩溃，过分恐慌。

　　这当然体现了中国经济体对全球的贡献，正如我前不久的文章提及，这二十年来，中国是唯一的全球经济发动机，没有其二。

　　但这样的贡献是建立在过去十几年的中国，是世界上最疯狂的货币宽松经济体。

　　你对照所有国家的资产负债表，没有其二。无论是美国、日本还是欧洲，望尘莫及。

　　很显然，这样的格局是不可持续的，但习李这一届被债务绑架了，不得不骑着自行车改革，既不能停下，也不能跑得太快。

　　而一个宿命是这一届逃不脱的，就是必须将债务展期，并以长期低成本债务，替代短期高成本债务。我在几年前的财经评论文章就提及了这种必然的做法。

　　因此本届将不得不继续压低利率，注入流动性，并以国家信用背书的国债体系，来替代地方债。但同时，受限于财政能力，已经无法维持大规模的宽松。

　　除非选择彻底贬值人民币。

　　在全球货币战争中，甚至包括被迫卷入的巴西、土耳其等国，依赖货币贬值降低经济压力。欧洲和日本都依赖货币贬值，促进了经济复苏。中国面临着极大的货币贬值压力。

　　中国的选择不多，一是强行维持人民币，等待临界点爆发，人民币被迫贬值，结果是非常危险的；二是有控制的自行贬值人民币，以释放经济压力。

　　由于面临过去泡沫资产时代的大量获利盘止盈出场，资本外流的危局，中国央行不敢放纵人民币贬值。

　　我个人的看法是，一次性贬值人民币20%，则可以锁死资产泡沫在国内。降息和通过降准、mlf等短期工具注入流动性，帮助外贸恢复。

　　但这种贬值会输出通缩，引发全球货币战争，中国政府承受的压力极其巨大。

　　中国政府现在选择的方式是维持均衡汇率，同时降低利率。这样的好处是维持资产价格，但外贸继续承压。同时一旦美联储决定继续加息周期，中国就不得不面对蜂拥的资本外流。

　　蒙代尔三角悖论，表明中国政府要维持汇率、资本自由兑换、货币自主不可能，要么放弃货币自主，要么放弃汇率和自由兑换。目前的征兆是中国想要汇率稳定，继续盯着美元，放弃自由兑换。因为迹象是中国开始彻查地下钱庄。

　　而美国一直施加的压力是要中国放开资本自由兑换和人民币升值。如果中国决定加入sdr和继续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并与美国有一定的筹码交换。那么，将和上述事项矛盾，中国决定资本自由兑换，将保不住汇率。

　　全球市场在押注中国保不住人民币汇率，做空中国是一件时髦的确定的事情。

　　从目前杂乱的迹象来说，中国主动选择的注入流动性和降低利率，以挽救流动性紧缩，并置换债务，这是必然要做的；但无法选择大规模宽松。

　　而人民币汇率必然无法保住，趋势是被迫。央行持续在干涉人民币汇率，我们观察外汇储备就可以了解，每个月央行需要消耗数百亿美元的代价维持人民币。而外储的枯竭，随着进出口剪刀差的缩小会继续缩小。同时外贸企业会继续留住外汇在账户，直到中国央行恢复强制换汇。

　　许多路径都会被迫重复，形势比人强。

　　而一旦强制换汇被恢复，人民币就开始倒退回国际化以前，所有的游戏就开始自我塌陷。

　　所以，可能是人民币国际化会继续霸王硬上弓，央行不会恢复强制换汇。

　　那么人民币贬值，资本外流，将是无法抑制的。

　　所有人民币资产都会暴跌。

　　这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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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往何处去？之七：结构性趋势

　　我停了两天，与人争论道德选择的困境，然后让我几乎丧失了勇气，拔腿而走去飞机场买三张飞机票，看看哪一个签证还在，就此离开这个国度。

　　这里的人，赤裸裸的告诉我，他们没有生存的底线，可以随时为一批人的利益，牺牲另一批人的利益；为一批人的生存，杀另一批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并没有读懂：杀一人，即是杀全世界。

　　然后愚蠢挂v者，把我那篇文章解释为心灵鸡汤，然后她的脑残粉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攻击心灵鸡汤。

　　这里的人是这样，当我写五毛，讽刺挖苦，于是渐渐所有人开始时髦的攻击五毛；当我说青年公知是鸡巴，渐渐所有人开始嘲笑公知，以此昭示自己是个B；当我说心灵鸡汤文真他妈恶心，于是无数人开始皱着眉头走过鸡汤文，似乎天生对鸡过敏。

　　拜托，我从来没觉得智商是可以用来做时尚的，你们需要给智商涂抹点口红吗？

　　这让我非常丧气。

　　然后我找到一点勇气，它可怜兮兮的躲在我心灵的深处，一个不见阳光的角落，毛已经掉了一地，吃伟哥估计也没用。于是我和它谈了好久，我们还是勇敢的面对这个国家吧，虽然不能谈爱，还能谈谈性，谈谈强奸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生活就像一场被强奸的历程，你与其痛苦，不如享受一下快感。

　　哦，你觉得粗俗？

　　我给你讲一点高雅的，不幸，它居然从我这个粗俗的嘴里讲出来：

　　我知道不可知，于是我不再求可知；我不再求索，不再求证，不再求觉悟；不活在过去，不活在未来，活在当下。此时此地此刻，是我的天堂。

　　自从金融和工会控制世界，制造业的企业家们就成了孙子。所有在这个行业里创业的人，都九死一生。这是一个远比交易死的更多和更快的行业。

　　在我的黑暗丛林哲学里，这个世界上有几种生意，概括起来：开赌场的，放高利贷的，创造的。

　　企业家是创造者，可惜现代社会里他们并不占据话语权，话语权在开赌场的和放高利贷的那里。

　　台下问道：老王，隔壁老王，你是干什么的？

　　哦，隔壁老王，这词很火，我是赌徒，兼到隔壁你家泡妞的。

　　但全世界的政府都认为开赌场和放高利贷这生意很赞，不用管企业家，他们都是羊群，用来放养和挤奶杀了吃的。

　　于是他们开了我食醉特，xx口，xx嘴，这已经告诉你，吃是第一位的，吃谁再讨论。我食醉特最牛，干了一两百年，都醉生梦死的不行了，后面两位还饿着肚子，正在磨牙。

　　其实，这些都是负和游戏，是财富再分配的过程，并不产生财富。

　　只有企业家精神和他们的创造力才产生财富，带来经济增长和就业。

　　那么你怎么样激发企业家精神？

　　确立他们的私权，保护他们的知识产权，借给他们廉价资金，减轻他们的税负，确保他们有恒产因而有恒心，从而创立长青基业，不会因为羡慕开赌场的，因而把子女送进赌场当荷官；不会眼红放高利贷的，所以把资金从工厂里撤出来去放贷；不会丧失对企业的信心，自己下场做赌徒。

　　更广阔的背书是，不要禁锢户籍流动，因而能带给他们稳定的劳工；不要故意把群氓精神与权力结合，使得无赖劳工精神形成；不要把所有的人都送去笨蛋大学，教出无用，要培养蓝领技工。

　　更加广阔的环境是，把垄断资本从资源垄断中拿走权力，扔进市场，放企业家进来；把货币双规制度取消，带给所有人合理的融资。

　　这一切建立在更深刻的改革之上，于是我们可以看到美好的未来。

　　只是短期之内，这个世界能否承受阵痛，正如母亲分娩新生儿之前的，难以忍受的，使母亲近乎痛不欲生的历程，只为那欣喜的一刻，和幸福的漫长岁月。

　　仅以此为那些勇敢的母亲和父亲，他们愿意为着子女背负这个苦痛的岁月，生活从未容易过，而他们仍旧微笑，致以敬意。

　　本系列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