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To Rule Eurasia’s Waves:The New Great Power Competition At Sea一书,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欧亚系统科学研究会特编译本文,供读者思考。
谁控制了边缘地带,谁就统治了欧亚大陆;谁统治了欧亚大陆,谁就控制了世界的命运。
——尼古拉斯·斯皮克曼
自古希腊时代起,西方就有关于海上竞争的记载。在公元前五世纪的色诺芬所著的《雅典政体》中,老寡头们就阐述了经济在建立“制海权”(thalassocracy)上的重要性。在一个段落中,作者指出:“所有的城邦都需要出口或进口;除非它听取海洋霸主的命令,否则它就无法实现贸易。”在现代,著名的探险家沃尔特·罗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也表达了类似观点:“谁指挥着大海,谁就指挥着贸易。谁掌握了世界的贸易,谁就掌握了世界的财富,从而也就掌握了世界本身。”
但是,当前的北极融化,欧亚大陆周边海域日益统一,以及欧亚大陆上的大国之间发生的海上竞争,都超出了马汉、地理学家尼古拉斯·斯皮克曼(Nicholas Spykman)等上世纪战略家的想象。如今,世界上90%以上的货物都通过海洋运输,这使得全球公域的稳定和安全的重要性不断凸显。随着中国、俄罗斯和印度在整个欧亚大陆的地缘经济利益和投资的增长,它们愈发重视海上通道(sea lanes of communication)的安全。短期来看,美国仍然是唯一的全球超级大国。但在欧亚大陆的周边海域,美国的优势地位和二战后长期由西方主导的秩序正受到中国、俄罗斯和印度越来越多的挑战。
欧亚大陆广阔的海域中,包括了一些世界上最重要的海上战略咽喉:丹麦海峡、英吉利海峡、直布罗陀海峡、博斯普鲁斯海峡(又称“伊斯坦布尔海峡”)、苏伊士运河、曼德海峡、霍尔木兹海峡、马六甲海峡和白令海峡。欧亚大陆的海洋领域还拥有世界上最大的30个集装箱港口中的27个。近年来,亚洲与北欧、地中海或中东之间的贸易量每年约为2770万标准箱(twenty feet equivalent unit, TEU),使东西方贸易路线成为世界上最大也是最繁忙的路线之一。换句话说,“2008年东亚国内生产总值的87%可以归功于海运贸易,而这个数字在此前的20年里几乎翻了一倍”。
一个国家要获得大国地位,关键的组成部分历来包括建立和部署一支蓝水海军(blue-water navy。译者注:指能将海上力量扩展到远洋及深海地区、具备远征作战能力的海军形态。体现形式往往能在公海航行的航空母舰舰队群),以便其在世界遥远的各角落更灵活地投射力量和保护利益。用学者乔治·莫德尔斯基(George Modelski)和威廉·汤普森(William R. Thompson)的话说就是,“没有全球影响力就没有全球体系。在现代世界中,只有那些拥有优秀海军的国家才有资格成为世界的领导者”。
经济繁荣、大国地位和海洋力量三者紧密相连,但这些概念仍然过于抽象。因此,我将其进一步细分为三个更为具体的海洋要素:海洋经济的规模,对大国地位的追求(尤其是回应日益增长的“海军至上主义”[navalism]),以及欧亚大陆重要的海上通道(sea lanes of communication, SLOCs)的安全(尤其要注意北极地区等高北纬地区)。详细分析这些要素代表的现实利益,就能理解为何中国、俄罗斯和印度近年来在整个欧亚大陆周边的海上活动越来越频繁。
除了分析海洋贸易的作用,科贝特还提出,“海权”是一个相对的构造,而非绝对的地位。这种思想在当前的辩论中也能引发共鸣。与马汉的思想相反,科贝特认为,一个国家需要同时拥有并动用陆地和海洋力量,才能保证行动的成功。他认为,一个国家可以拥有较少的舰船,但仍能保持成功的海上战略。虽然海军伙伴可能会分散各地并且联系微弱,但如果组织得好,他们依然可以迅速联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并支配某些咽喉要塞或海域。科贝特将此称为“存在舰队”(?eet in being)或“在必要时能迅速凝聚成统一舰队的舰艇集合体”。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德国是英国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规模超过了英属印度和法国。从德国的角度来看,英国是德国最大的出口市场;在同一时期,德国大约20%的进口也来自整个大英帝国。当时就有人指出,德国非常恐惧英国的海军主义,“即利用海军的优势来剥夺世界的海洋自由,并影响其他国家的独立性”。为此,科贝特积极地为英国的海军主义进行辩护,“我们有能力关闭大洋……但我们没有关闭海洋,而是将其向全世界开放。不仅如此,在我们和平统治的漫长岁月里,英国海军被安排在最偏远的地方绘制地图,寻找新的道路,并清除从阿尔及尔到远东的自由贸易过程中存在的危险。英国做的这一切都是对世界的馈赠,不求回报”。尽管如此,当时德意志帝国海军部国务秘书阿尔弗雷德·冯·提尔皮茨上将(Admiral Alfred von Tirpitz)依然在他的回忆录写到,“只有海军的建设,才能完全回复德国人的本质,并复兴德国在世界中应有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