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28条，究竟是哪来的？谁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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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28条和平方案究竟是谁的？哪来的？是美俄共同起草、俄单方面提出还是美单独制定？

　　目前有三种说法：

　　第一种说法是美俄共同起草

　　多家主流媒体披露，这份28条和平方案是由美俄双方共同起草的。美国Axios新闻网站以美俄乌三国政府官员为消息源报道，美国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Steve Witkoff）牵头起草这项计划，俄罗斯总统特别代表、主权财富基金主管德米特里耶夫（Kirill Dmitriev）参与了起草过程。

　　关键的起草过程发生在2025年10月24日至26日，德米特里耶夫到访美国迈阿密市，与威特科夫等美方官员进行了为期三天的闭门密谈，最终敲定了核心框架。这一密会的存在得到了多方证实，包括俄罗斯总统特别代表德米特里耶夫本人的公开表态。

　　德米特里耶夫在11月17日接受Axios采访时表示，新计划的基本思路依循普京和特朗普今年8月在美国阿拉斯加州会晤时达成的原则，但"实际是一个更广泛的框架"，旨在结束俄乌冲突，同时恢复美俄关系，并解决俄方安全关切。他还表示对新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感到乐观，称"我们感觉俄方立场真的被听到了"。

　　普京的表态从侧面印证了俄方参与了相关磋商。据克里姆林宫网站发布的消息，普京表示俄方已准备好进行和平谈判，这需要对28点新计划的所有细节进行实质性讨论。俄方还表示，该方案的基本思路依循俄美两国总统在阿拉斯加州会晤时达成的原则。

　　这一说法也得到美国政府的初步确认。白宫新闻秘书莱维特（Caroline Leavitt）在11月20日的记者会上证实，美国政府高级官员近日与乌克兰方面举行会晤，讨论了一项"应能被俄乌双方接受的和平计划"，并确认国务卿鲁比奥和中东问题特使威特科夫参与了相关会谈。

　　美国政府高级官员透露，除威特科夫外，美国副总统万斯、国务卿鲁比奥和特朗普女婿库什纳也参与制订这项计划，计划重点是"为冲突双方提供安全保障，以确保持久和平"。

　　第二种说法是俄罗斯单方面提出的

　　然而，在美国参议员群体中却流传着完全不同的说法。多名美国参议员披露，国务卿鲁比奥（Marco Rubio）曾在电话中明确告诉他们，这份28条和平方案是代表俄罗斯方面提出的，并非美国的提案，美国仅是以中间方身份转交乌克兰。

　　南达科他州共和党参议员迈克·朗兹（Mike Rounds）在11月22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公开透露了这一惊人信息。他表示："卢比奥今天下午确实给我们打了个电话。我认为他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我们，我们收到的这份28条提案是递交给我们一位代表的。这不是美国的建议，也不是我们的和平计划，这只是一份收到的提案"。

　　朗兹进一步解释说，美国只是作为中间人安排分享这份提案，"这是俄罗斯的愿望清单，而且是俄罗斯泄露给美国媒体的，就这么简单"。

　　除朗兹外，还有多名两党参议员证实了这一说法。共和党参议员彼得·里基茨（Peter Ricketts）表示："没人向我通报过这些细节"，暗示他也是通过鲁比奥的电话才得知该方案的真实来源。

　　更有三名来自不同党派的参议员在哈利法克斯安全论坛上透露，鲁比奥国务卿曾在通话中明确表示："这并非美国的提案，而是有人代表俄罗斯提出的方案"。参议员安德斯金（Anders King）也表示，这份据称由自称代表俄罗斯的官员提供给白宫特使威特科夫的泄露计划，本质上是俄罗斯提出的一系列要求，并非特朗普政府的立场。

　　美国参议员们的爆料得到了部分媒体分析的支持。有分析认为，从方案内容来看，它几乎完全照搬了俄罗斯的核心诉求：领土方面，乌克兰需将顿巴斯地区全部割让给俄罗斯，包括目前仍在乌军控制下的14%区域；克里米亚被明确列为"已既成事实"；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地区则"冻结现状"，俄军无需撤军。

　　第三种说法是美国单独起草

　　面对参议员们的爆料，国务卿鲁比奥在11月22日晚间突然改变了说法，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声明进行澄清。他坚称"该和平提案是由美国起草的"，并将该提案描述为"持续谈判的坚实框架"，同时补充说"它基于俄方的意见，但也基于乌方的意见"。

　　鲁比奥的这一表态与他此前向参议员们透露的内容完全相反，这种180度的立场转变引发了外界对美国政府诚信的质疑。他在声明中试图调和矛盾，强调方案既参考了俄罗斯的意见，也吸纳了乌克兰的诉求。

　　美国国务院也紧急发表声明，否认"转交俄方案"的说法。国务院在声明中明确表示："正如本届政府一贯坚持的那样，这项计划是由美国制定的，俄罗斯和乌克兰双方都提供了意见"。

　　美国国务院首席副发言人汤米·皮戈特（Tommy Pigott）在回应媒体询问时重申了这一立场："正如鲁比奥国务卿和整个政府始终坚持的，这项计划由美国起草，而且参考了俄乌双方的意见。尽管存在不同意见，但这份28点方案确实是由华盛顿主导制定的"。

　　但白宫发言人表示，这份28条的和平方案还不是最终文本，很多细节还在修改中。发言人莱维特在回应媒体时确认了威特科夫和鲁比奥参与了相关工作，但对方案的具体起草方并未给出明确答案。

　　特朗普本人在11月22日被记者问及是否将当前方案作为最终决议时，明确回应："不是"，并称："我们希望实现和平。无论如何，我们都将结束这场危机"。这种模糊表态既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任何一种说法。

　　可能的真相是什么？

　　那么，真相到底如何？我们可以用排除法、依据已知的事实，一步步进行推断。

　　第一，可以确认的是，乌克兰与欧洲国家都并未参与提案的起草。尽管卢比奥在社交媒体发文称，该和平方案既采纳了俄罗斯方面的意见，也吸收了乌克兰方面此前和正在推进的相关诉求。但事实证明，这个方案与乌克兰和欧洲，完全没有关系。正因为如此，泽连斯基才会发表“尊严与自由日”那如此紧张的演讲，表示此刻是我们国家史上最为严峻的时期之一。乌克兰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欧洲也在之后发表反对28条的声明。

　　第二，方案出自俄罗斯之手，美国只是代转，是不成立的。如果美国只是代转普京方案，美国只是充当信使的角色，那美国会以信使的身份向乌克兰下感恩节为期限的最后通牒吗？会威胁乌克兰如果不接受这个方案就切断军售和情报分享么？事实上，卢比奥的解释也是前后矛盾的。最初他在给议员的电话中说，美国只是代转俄方的提案，这份28点草案并非美国的政策。但之后，卢比奥对上述说法又进行公开否认，称该方案是由美国起草的。

　　第三，这个方案是由美国单方面提出的吗？也说不通。卢比奥最初把方案说成是俄罗斯的，是想在私下里缓解议员们的不满。但如果真是这样，俄方提方案，美国施压，那美国成了什么？只能是普京的代言人。这样说不通之后，卢比奥又通过社交媒体发文澄清，强调该和平方案是由美国起草的。同时美国国务院发言人也出面佐证这一说法，反驳了议员对卢比奥谈话的相关描述。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方案表达的完全是俄罗斯的诉求？

　　在做了上面的排除之后，再根据事件发展的时间线，也许可以整理出一个虽然个别地方有些模糊，但大体是比较清晰的轮廓：

　　该方案最初可能是由美国方面提出的框架性建议，但在10月24日至26日威特科夫与德米特里耶夫的迈阿密密会期间，双方进行了深入磋商，对方案进行了重大修改，使其更符合俄罗斯的诉求。因此，可以说方案是在美俄双方的共同参与下形成的，但俄罗斯的影响力明显更大。 美国国务院所说的"美国起草但参考各方意见"则是一种外交辞令，试图掩盖美俄私下交易的真相。

　　至于卢比奥的前后矛盾，有人猜测，有可能是卢比奥事先并不清楚这份计划，只是被迫为其“背书”。他最初的表述或许是不知情下的真实反馈，而后续白宫及国务院需要统一口径，他无奈只能改口，以此贴合政府整体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