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平：拉链门：是否说谎比是否拉链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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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纪大一点的朋友，很多人都知道克林顿的拉链门事件，也都知道克林顿由此被弹劾这件事。

　　但克林顿被弹劾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可能很多人都不甚了了。其实，不是因为拉链这件事本身。

　　克林顿与莱温斯基

　　1994 年，独立检察官肯尼思？斯塔尔正在对克林顿的 "白水门" 房地产交易进行调查。这一调查原本与后来的莱温斯基事件毫无关联，但却意外地成为揭露克林顿性丑闻的导火索。

　　莫妮卡？莱温斯基（Monica Lewinsky）于 1973 年 7 月 23 日出生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旧金山，成长于南加州布伦特伍德和比佛利山庄的富裕社区。莱温斯基性格外向，对政治充满兴趣。她通过母亲的关系获得了在白宫实习的机会，于 1995 年 7 月正式开始在白宫工作，并与克林顿总统相识。

　　1995 年 11 月 15 日，在白宫的一次私人会面中，两人开始了性关系。 根据斯塔尔报告，两人在 1995 年 11 月 15 日至 1997 年 3 月 29 日期间共发生了九次性行为。这些亲密接触主要发生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附近的走廊或书房里。

　　1996 年 4 月 5 日，白宫副幕僚长将莱温斯基调至五角大楼工作，理由是担心她与总统过从甚密。然而，这一调动并未完全切断两人的联系。1996 年 11 月克林顿成功连任后，两人的关系一度恢复。但到了 1997 年 3 月 29 日，两人进行了最后一次性行为后，克林顿再次提出结束关系。

　　暴露与掩盖

　　1997 年12 月，莱温斯基接到了传票。1998 年 1 月 7 日，莱温斯基签署了一份宣誓书，否认与克林顿总统有任何性关系。1998 年 1 月 12 日，莱温斯基在五角大楼的同事特里普致电独立检察官办公室，揭露了她所知道的关于莫妮卡和总统的一切，并提供了她们的录音带。这通电话成为整个事件的转折点。

　　1998 年 1 月 16 日，独立检察官办公室采取了戏剧性的行动。他们让特里普安排与莱温斯基在丽思卡尔顿酒店会面，随后 FBI 特工在酒店的美食广场将莱温斯基 "劫持"，将她带到一个酒店房间。在那里，六名独立检察官办公室的检察官威胁她，如果不同意佩戴窃听器与克林顿、白宫秘书贝蒂？柯里和律师弗农？乔丹交谈，就对她提出联邦指控，甚至暗示要起诉她的母亲。

　　同时，主流媒体开始介入这一事件的报道。面对媒体的追问，克林顿在 1 月 26 日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坚决否认与莱温斯基有任何性关系。1998 年 1 月 17 日，克林顿在琼斯案的宣誓证词中再次否认与莱温斯基有 "性关系"。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克林顿。1998 年 7 月 28 日，莱温斯基与独立检察官达成了一项关键协议：她获得了豁免权，同意全面配合调查，并交出了那条关键的蓝色连衣裙，上面留有克林顿的精液污渍。这条连衣裙成为了证明克林顿撒谎的决定性证据。1998 年 8 月 3 日，白宫医生从克林顿身上抽取了血样。

　　8 月 17 日，克林顿通过闭路电视向大陪审团作证长达四个小时。在这次作证中，他终于承认与莱温斯基有 "不当的身体关系"。当晚，克林顿向全国发表电视讲话，承认他与莱温斯基的关系 "不合适"，并对自己误导美国人民表示道歉。

　　弹劾程序的启动与审判

　　1998 年 9 月 9 日，独立检察官斯塔尔向国会提交了长达 445 页的调查报告，详细描述了克林顿与莱温斯基的关系以及和克林顿相关的伪证和妨碍司法行为。这份报告包含了 11 项可能构成弹劾理由的指控。

　　9 月 11 日，众议院投票决定将斯塔尔报告公之于众，报告立即在互联网上发布，其中包含了大量关于两人关系的详细描述，引发了全国性的震惊和讨论。

　　1998 年 10 月 8 日，众议院以 258 票对 176 票通过决议，启动对克林顿的弹劾调查。众议院司法委员会随后举行了为期数周的听证会，听取了包括莱温斯基在内的证人证词。

　　1998 年 12 月 11-12 日，司法委员会通过了四项弹劾条款，分别指控克林顿在大陪审团前作伪证、妨碍司法、在民事证词中作伪证以及滥用职权。

　　1998 年 12 月 19 日，众议院就弹劾条款进行了历史性的投票。最终，众议院通过了两项弹劾条款：伪证罪（228 票对 206 票）和妨碍司法罪（221 票对 212 票）。克林顿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三位被弹劾的总统。

　　1999 年 1 月 7 日，参议院弹劾审判正式开始。经过五周的审理，参议院于 1999 年 2 月 12 日进行了最终投票。在伪证罪指控上，投票结果为 45 票有罪对 55 票无罪；在妨碍司法罪指控上，投票结果为 50 票对 50 票，均未达到定罪所需的三分之二多数（67 票）。克林顿被宣告无罪，继续他的总统任期。

　　是否说谎比是否拉链更重要

　　如今，20多年的时间过去了。现在，一提起拉链门事件，许多人以为克林顿是因为与莱温斯基的桃色事件被弹劾的，其实不是。

　　这里有两件事情需要澄清。第一，克林顿不是因为与莱温斯基发生性关系这件事本身被弹劾的，弹劾的真正理由是在作证时撒谎以及妨碍司法公正。第二，这里说的撒谎是指在司法程序中做虚假陈述。之所以要做这样的澄清，是因为网络上流传一种说法，即克林顿被弹劾是因为在"国会作证撒谎"。这是不准确的，关键的问题是，撒谎是发生在司法程序中。

　　弹劾的直接导火索，是司法程序中的两次关键撒谎行为：

　　第一次是，民事案件宣誓证词中的撒谎。1998年1月，克林顿在宝拉·琼斯诉其性骚扰的民事案件中，接受宣誓证词时明确否认与莫妮卡·莱温斯基有"性关系"。根据美国法律，宣誓后故意作虚假陈述已构成伪证罪。

　　第二次是，在大陪审团作证时撒谎。克林顿于1998年8月通过闭路电视向联邦大陪审团作证时，最初仍否认与莱温斯基存在"不当身体关系"，后在证据面前才被迫承认，但此前的虚假陈述已构成明确的伪证行为。

　　妨碍司法罪主要是指，控克林顿通过一系列行为阻碍调查，包括鼓励莱温斯基签署虚假宣誓书，安排其寻找律师规避作证，试图影响白宫秘书贝蒂·柯里的证词等，这些行为均违反了联邦妨碍司法法。

　　这件事情至少可以给人们几点启示：

　　第一，作为一个政治家，是否诚实比个人道德过失更重要。性丑闻是个人道德过失，属于个人私生活的领域，一般情况下对公共领域影响不大。而诚实则会跨越公私界限，在私人事务上说谎，就有可能在公共事务中说谎。

　　第二，在司法程序中说谎要比在其他场合说谎严重得多。国会听证不属于司法程序，如果是在国会听证时说谎，不涉及"宣誓作证"的法律约束。而在司法程序中做虚假陈述，则属于犯罪行为。

　　第三，在妨碍司法的指控中，尽管看不出克林顿如尼克松在水门事件中那样使用公权力来掩盖真相，妨碍司法调查，但由于总统本身就具有远超个人的影响力，因此，总统妨碍司法的行为，是一种严重的犯罪行为（根据网络资料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