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留痕：普京的“主权焦虑”

lameihua

　　参考消息网7月21日报道，据塔斯社7月20日报道，总统普京强调：俄罗斯如果再不发展包括汽车制造业在内的本国工业，将会失去自身竞争力，继而丧失国家主权。这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深意？普京的“主权焦虑”又从何而来？

　　普京的这番话是在一次访谈节目中说出来的。他还强调：“若仅靠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收入来购买一切，在当前我们的油气出口正被其他国家试图切断的情况下，俄罗斯将丧失竞争力，继而失去主权。”他总结道：“因此，我并未赞同什么都从国外采购。于是我们开始发展本国汽车工业。”

　　乍一听上去，普京的这番话没什么问题。作为一个世界大国，特别是曾经是世界上的工业强国，不依赖进口来发展本国工业产品，肯定是正确的。

　　然而，这样的表态是要分时间和场合的。内部说说可以，在访谈中公开表态，特别是在中俄合作关系最紧密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在俄罗斯最需要中国经贸合作的时候，似乎就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乌克兰战争开始后，美国与一众盟友国家对俄罗斯进行了严厉制裁，无论是进口还是出口都受到了严重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与中国这个世界第一制造和贸易大国的合作，对俄罗斯来说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俄联邦委员会主席马特维延科2023年访华时曾表示：“俄罗斯可以依靠中国坚定可靠的肩膀。”从这句话中就可以体会到与中国增强合作对俄罗斯有多重要。

　　也正因为如此，中国汽车出口俄罗斯激增。据俄媒报道，如今在俄罗斯满大街跑的都是中国汽车。据不完全统计，2024年中国对俄罗斯汽车出口量达到115.8万辆，同比增长27%-35%，占中国汽车出口总量的约20%。这个数字确实惊人，可这也是一种必然。俄罗斯正在受到美欧等国的严厉制裁，中国汽车对俄罗斯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无奈的选择，这并非是中国在向俄罗斯倾销。

　　正如普京自己说的那样，消费者需要的是“低价的好车”，而中国就是“低价好车”的提供者。

　　这样的状态对俄罗斯汽车工业有重大影响，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最大的影响是俄罗斯的特别军事行动造成的。可普京却把它上升到了“失去主权”的高度，这话听起来非常“刺耳”，实际上却暴露出普京的主权焦虑。

　　不仅如此，普京接下来提到：“若仅靠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收入来购买一切，在当前我们的油气出口正被其他国家试图切断的情况下，俄罗斯将丧失竞争力，继而失去主权。”而中国恰恰是俄罗斯能源的大客户之一，中俄目前也确实正在合作建设向中国输送能源的管道。也就是说，中国大量购买俄罗斯的石油，这又被涉及到了俄罗斯的主权问题。

　　就在普京发表这样的言论时，也不时有俄罗斯政客和学者对中俄关系发出阴阳怪气的论调。最新在俄罗斯《军事观察》上有学者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会帮助我们吗？》的文章，其中提到：“中国再不递刀就换伙伴！换谁？换朝鲜吗？还是换美国？”

　　作为一个主权国家，作为一个世界大国，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也在情理之中，但在俄罗斯最需要中国合作的时候，竟然把正常贸易活动上升到“危及主权”的高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普京似乎是在考虑进行战略转变。而这一转变恰恰与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强力推动乌克兰停战有关联。

　　特朗普推动乌克兰停战对俄罗斯来说极具诱惑力。一是暗示可以迫使乌克兰“割地求和”，并明确表示拒绝乌克兰加入北约，这符合普京发动特别军事行动最初设定的目标；二是同时进行美俄关系的修复，这意味着有可能迅速解除对俄罗斯的严厉制裁，这对俄罗斯来说太重要了。

　　然而，欲取之必先予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因此，前提很可能就是离间中俄的合作关系，甚至美方都有意无意地透露，这是特朗普采取的“反向尼克松战略”。

　　俄罗斯目前确实最急于实现停火，毕竟战争的消耗与制裁的打击影响太大，长期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但是，战争打起来容易，要停可就难了。问题的关键还不在于俄乌双方这个当事人想与不想，而是欧洲目前不想就这样或者说是按特朗普的方式停火。在欧洲不消除对俄罗斯敌意，甚至欧洲还想在停火后派兵进入乌克兰的情况下，这停火不停火的意义也就没那么大了。

　　乌克兰战争是二战后欧洲最大的安全危机，也意味着将彻底改变欧洲的安全秩序。建立欧洲新安全秩序的过程局势可能更复杂多变。

　　重要的是，普京也吃不准特朗普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旦停火后再来一个反复，那俄罗斯可就再难如此坚定地发起战争行动了。也就是说，拜登的战争拱火行为，是为俄罗斯挖的战争陷阱；特朗普推动停火也很可能是为俄罗斯挖的“停火陷阱”。

　　不管怎么样，普京一开始似乎还是真的动心了，迅速与美方达成了系列共识。尽管中俄关系表面上没有什么影响，但实际上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2024年，中俄双边贸易额突破2448亿美元，表现相当强劲。可自特朗普上台之后，上半年贸易额只是接近于1067亿美元。照这个趋势，今年的贸易额恐怕是要出现下降之势了。

　　最主要的表现就是中国近来不断加强在能源进口的平衡战略。中国也不能在能源问题上过度依赖俄罗斯，过度依赖当然也会涉及中国主权或安全问题。

　　俄罗斯目前微妙的心态变化，不由让人想起了苏联刚解体后的那些年的中俄贸易关系。当时俄罗斯的经济形势更差，对中国廉价商品的需求量更大，使得俄罗斯也非常紧张。当时就对中国商品和中国在俄的商人等进行了大清扫，这也严重影响了中俄关系。那时俄罗斯可能还梦想着能够融入欧洲，严重伤害中俄贸易。

　　不仅中俄小商品或轻工商品贸易严重受影响，在能源问题上俄罗斯则是一直想“拿捏”中国。

　　也正是在俄罗斯因为特朗普推动停火后心态有了微妙变化的时候，中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耿爽在安理会审议乌克兰问题发言时有这样一番表态：“如果中国真的向俄罗斯提供军事补给，战场的局势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当时我就断定这话不仅是说给美欧听的，更主要的是说给俄罗斯听的，意在告诉俄罗斯与中国合作的重要性，也是在告诉俄罗斯，如果中国不想让俄罗斯倒下去，就有绝对的能力不让它倒，是在告诫俄罗斯轻易不要进行战略转身，或受到特朗普的诱惑。

　　乌克兰战争是对美欧重大的消耗与战略牵制，可战争不是中国拱火的，甚至是中国反对的。虽然中国强调“事出有因”，但也突出强调了“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应该得到尊重，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应该得到遵守”，这显然就是反对俄罗斯以武力入侵乌克兰。

　　而这也正是中国的高明之处。如果不加上这一条，中国与俄罗斯加强合作，不仅会被美欧扣上拱火或支持战争的帽子，连俄罗斯人都会认为中国居心不良。

　　其实，中国不向俄罗斯提供军事相关物资，并非完全是顾忌美欧，更主要的是怕使局势更加恶化。一旦中国直接向俄罗斯提供武器装备支援，那可不是拱火战争那么简单，一旦恶化就一定会引爆世界大战。

　　如果中国真的下场支持俄罗斯与美欧作战，或直接提供武器装备与美欧作战，那才等于是真正地控制俄罗斯的主权。因此，俄罗斯也未必真的想要中国直接提供武器装备，这也是中国在对俄贸易问题上坚持原则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中国不会借着战争去控制或支配俄罗斯，因为那样付出的代价太大，而美欧也不会允许，中国与美欧的对抗也将非常激烈。

　　反过来，美国可就与中国不一样了。美国的战略是永久性独霸世界，它梦想的是控制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控制不了就毁灭之，这是美国不二的选择。

　　好在目前普京似乎是意识到特朗普是在给自己画饼充饥，甚至是在为俄罗斯挖停火陷阱。虽然想停火，但也绝不会主动牺牲与中国的关系。

　　战争是俄罗斯人自己的选择，这与中国无关。贸易是中俄两厢情愿的事，谈不上主权问题。只是目前俄方面似乎是心急得有些昏了头，或者说是关心则乱。

　　尽管中国不会向俄罗斯提供军事装备，但中俄经贸和其他领域的合作，却是俄罗斯不会倒下去的最重要支柱。希望急于战略转变的普京不要犯一个重大的战略错误。或许俄罗斯感受不到与中国合作的重要性，可一旦失去与中国的紧密合作关系，俄罗斯可就有崩溃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