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神彧：失落者们是怎样把国家推向战争的

lameihua

　　上一篇翻译文《从国际秩序的起落，看俄乌局势的本质》中讲到了一个重要概念，即，“俄乌冲突并非老普想打的”，引发了一些争议。

　　虽然原理已经讲得很清楚，比如以下几个重点：

　　1、俄乌战争有损实际统治俄国的寡头们的利益。

　　他们的财富因制裁而贬值，能源出口遭遇巨大波动，甚至就连人身安全也不能得到保证——2022以来，已有近10位能源集团高层非正常身亡。

　　2、作为寡头推选的台前人，老普本人也非俄乌冲突的受益者。

　　赢了，已处权力巅峰的他得不到更多，输了，却可能输掉很多。

　　当然，美欧也绝非战争的获益者。

　　事实上，这场战争即是对称霸全球数十载的新自由主义的反噬，从中获益良多的群体皆要付出代价，如美国的通胀和霸权的剥落，如欧洲民生的倾颓，嗯，还有刚才提到的，因充当全球加油站而赚得盆满钵满的俄国寡头们。

　　可是，这篇文章有个缺漏之处，值得再开一篇文章说明，那就是：

　　普京和寡头并不想打这场战争，可战争为何还是发生了？

　　结合《从国际秩序的起落，看俄乌局势的本质》，这个问题可以换一个问法：

　　失落者们是怎样把国家推向战争的？

　　1

　　首先，我们先要定义一下题目中的失落者。

　　新自由主义的秩序在全球造就了大量失落者。在美国，主要是因为工作机会外移而失业的铁锈带工人；在俄国，主要则是由（因苏联崩塌和俄国寡头经济所产生的）失落的知识分子、失业者、农民等等组成。

　　看看昔日苏联盛极一时的工业和科技，再看看如今衣钵继承者的工商业发展水平，其中没鬼才怪，没饱受切肤之痛的不满者才怪。

　　小树曾经在多篇文章陈述过一个重要观点，即，人们总是懦弱于直接面对自己痛苦的根源。

　　化用在俄国国内，那就是俄国国内的失落者们不敢反对寡头。

　　为什么？因为在没组织的前提下，失落者们和寡头的力量是严重不均等的，掌握着资源和资源分配权的寡头们有一万种方式报复反对者。

　　另一方面，反对寡头也等于是否定这些年的历史进程，对于许多物质匮乏到只能依靠精神取暖的人来说，无法接受打破世界观但又找不到出路的结果。

　　因此，饱含着情绪的失落者开始向各种无关的方向撒气。而这种情绪，被各路野心家察觉了。

　　为什么说他们是野心家？因为这些人只想利用情绪为自己牟取政治利益，而非从根本上改变人民的生活状况。

　　其中有一路野心家脱颖而出，那就是尝试将情绪引导至对外战争者。

　　换句话说，他们的成功得益于局势之中，对外战争是唯一能为大部分人所接受的道路。

　　对于（没组织的）失落者来说，这是一个发泄情绪的极好方向，而这个方向不会引来寡头的报复，也不必触动自己的世界观。

　　而且，打赢了，有增量的预期；打输了，有触动寡头格局的契机。

　　对于对于上升通道受阻的军队、官僚、企业中下层来说，这是一次极好的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至于代价，那是以后的事情，重要的是先把眼前的难关过了。

　　对于作为管理阶级的寡头来说，虽然他们不乐见战争，可战争似乎也有好的一面，比如，当国内求变压力居高不下时，对外战争能大幅转移国内矛盾的注意力；比如，能消耗最不稳定因素——青年男性的生命。

　　别急，后面还有补充。

　　而这路野心家，指的就是俄国这些年持续崛起的保守派。

　　前段时间被炸死的女学者杜金娜，她和老爹杜金就是这个派别的灵魂人物。不过嘛，这个派别支脉众多，复杂且并非重点，本文就不展开了。

　　2

　　老普本人是彼得堡派系的改革者出身，曾对整顿苏联和叶利钦留下的烂摊子有颇多贡献。

　　对于国内的顽固分子，外部力量曾长期是老普国内改革的助力，因此，他早年也被视为亲美、亲欧的首席代表。

　　之前写到，俄国能源寡头们作为全球化中负责“加油站”的角色，在全球化中赚得盆满钵满，本身是新自由主义秩序的重要支撑，自然是亲西方的。

　　最终，取向近似的两方“相似相溶”，越走越近，老普也慢慢内化为能源寡头们在台前的代理人。

　　屠龙者越坐越稳后，慢慢变成了恶龙。

　　这十多年来，随着国内失落者越来越多，保守派的势力也越来越大，这对老普-寡头联盟是个很大的冲击。

　　作为政治家，和无可置辩、难以改变的大势抗衡是不明智的，因此，老普等部分高层也因此不得不伪装出保守、民族主义的一面，甚至有时还会和个别过度贪婪的队友切割，以稳固局面。

　　之所以说是伪装，是因为从经济基础上“穿透”后，老普和寡头们显然仍是紧密相连的。

　　受到国际大气候影响，俄国国内失落者日益膨胀，情况恶化，也因此，寄生并利用他们的保守派势力也不断扩张。

　　这使得统揽全局、走中间路线的老普，也不得不被推着改变自己的坐标系。

　　大势在此，只要反对，就会被扣上“卖国”的帽子。这帽子若是摘不下来，下一步一定是让众怒和保守派拿到清算的借口。

　　别看寡头们实际就是做着卖国的事情，可与声势能否汇集是两回事。因此，这帮人越是心虚，越不能让声势汇集，越要顺水推舟表现强硬，甚至表面上比推动战争的保守派还要强硬。

　　所以，即便是“大帝”，也无从抉择，被裹挟着走到这步。

　　能让老普和寡头们选择打一场总体损害自己利益的战争，那一定是不打的坏处更大。

　　以及，

　　别看西方媒体整天报导俄国的民间反战活动，实际上从失落者的体量来看，从发动战争必要的前提条件来看，这场战争毫无疑问有着雄厚的民意基础——

　　群众热衷怼天怼地，唯独不敢怼阶级、怼寡头。因此怼一下乌克兰撒撒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