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少华：地缘政治大博弈重返拉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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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美国和委内瑞拉恢复高层接触一事引发广泛国际关注。尽管委在这场乌克兰危机“大棋局”中所起作用目前看仍不明朗，但此二位“宿敌”接触本身即已向外界表明，俄乌冲突所产生的地缘政治涟漪并非只局限于欧亚大陆本身，而是已远涉重洋抵达地球另一端的拉美，且不排除在此继续发酵的可能性。

　　在此次俄乌冲突全过程中，拉美因素始终不曾缺席，曝光率明显高于其他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今年1月，在西方就所谓俄“侵乌计划”持续“拱火”之际，俄高官曾放话说可能在委内瑞拉或者古巴部署“军事基础设施”，引发坊间关于是否会发生第二次古巴导弹危机的猜测。

　　2月16日，俄罗斯副总理尤里·鲍里索夫访问委内瑞拉与马杜罗举行会晤。图源：视觉中国

　　而就在冲突升级前几天，俄副总理穿梭访问了古、委和尼加拉瓜，期间谈及军事合作；与此同时，巴西、阿根廷元首赴俄往见普京总统，博索纳罗总统甚至还因此被美批“有损国际挺乌外交行动及巴声誉”。冲突发生后，拉美国家的反应更是耐人寻味。虽然美国借美洲国家组织笼络了一批地区国家谴俄，但巴西、墨西哥、阿根廷等大国所持的相对中立立场也着实令美恼火。

　　2月1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与巴西总统博索纳罗在莫斯科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见。图源：视觉中国

　　如此高的出镜率并不符合拉美在世界地缘政治图景中所一直秉持的低调风格。长期以来，拉美国家在涉及安全、军事的全球“高级政治”议程中始终处于较边缘的位置，更多地是以一种地缘经济行为体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其上一次被卷入全球地缘政治大博弈中——尤其是牵涉到大国间争斗——恐怕还要追溯到60年前的美苏古巴导弹危机。

　　拉美之所以能够长期维持这种较为“超脱”的地位，主要原因有二：首先，地理上靠近美国。美国作为霸权国，自然无法容忍其他大国或政治势力染指拉美这一天然“势力范围”。其次，意识形态总体上亲西方。拉美国家施行西方式民主体制时间早，范围广，浸润已深，基本已被纳入美国所主导的新自由主义“华盛顿共识”单极秩序，并不处于文明和意识形态断层线上，可以说是远离尘嚣。

　　种种迹象表明，面对这场堪称冷战结束后全球最重大地缘政治事件的俄乌冲突，拉美一直以来所享受的“岁月静好”恐出现变数，一场具有新的历史特点的世界地缘政治大博弈注定也将波及拉美。

　　从全球范围来看，这场大博弈将带来两大变化：一是多边主义秩序受阻。这场冲突从爆发伊始就已被赋予了秩序、体系乃至文明层面较量的意义。因为在俄罗斯看来，后冷战时代的多边主义秩序只不过是“西方不断以自己的秩序来取代国际法的产物”；“美西方尚未意识到，这场对抗的‘赌注一开始就非常高’”，其对俄极限施压愈甚，世界体系受波及的程度就愈烈，“以至于西方将最终失去对它的控制。”仅从目前进展来看，国际金融、贸易、能源、交通乃至军控等诸多领域已出现“脱钩”迹象，且表现出明显的不可逆性。

　　二是多极化格局破土而出。如果说美国单极秩序笼罩下的多极化并不具备完整意义的话，那么此次冲突对该秩序的破坏无疑将让我们目睹真正多极化格局的出现。以至于俄媒体乃至委内瑞拉领导人最近已开始惊呼，“新的多极世界格局已经诞生。”在此背景下，中美俄大三角博弈的态势及影响未来或将更趋明显，中等强国、新兴经济体的国际权力也将相对上升。

　　从拉美层面来看，地缘政治大博弈的回归恐将不可避免地在本地区造成一定程度的地缘紧张。短期内，如果俄与美西方的冲突对抗持续加剧，俄被进一步“逼入墙角”，那么俄在本地区强化对美近距离军事威慑的概率是存在的。中长期内，全球地区主义的抬头必将导致美提升对拉美这一传统势力范围的控制力度。但拉美作为世界上新兴经济体最密集的区域，多极化趋势反过来又会强化其对美的独立性。美拉间控制与反控制的拉锯将升级，甚至不排除美动用安全手段压服拉美国家的可能性。

　　但总体上来说，地缘政治因素并不能从根本上取代拉美国家在国际体系中作为地缘经济行为体的主导身份。这与中国的国际定位实际上是不谋而合的。我们有信心认为，在未来相当长的时期内，中拉合作共赢的基本面将不会变化。面对不确定性上升、区隔不断加深的国际形势，中拉合作的“稳定器”与“桥梁”作用将愈加彰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