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先生：人口停滞化，生育恐惧化，养老孤寡化

lameihua

　　还在熬长文，随便聊点。

　　这段时间与「生育」有关的提案非常多，八仙过海，各抒己见，都在为如何促进生育，如何增长人口献上一计。

　　我作为90后，是这个生育年龄段里的中坚力量，也常收到催生警告，确实挺感慨。

　　四年前，我们还是坚定的丁克一族，如今慢慢将生孩子这件事提上日程，算是为国家贡献力量了，其中的无数心态转变我这里就不赘述了，很大原因归结于经济情况的好转。

　　但以我的交友圈为例，身边同龄人，包括朋友亲戚同学，毫不夸张地说，有一半以上是单身状态，未婚率80%，已婚已育更是寥寥，过年红包都送不出几个。

　　在这个「我身边朋友」的未婚群体里，大致分为三种人：

　　第一类，收入高，经济独立，有相对丰厚积蓄，符合世俗意义上的「事业有成」，每年能存下几十万，生活小资惬意。

　　尽管处于单身状态，他们大部分倾向于未来有生孩子的计划，却不想被年龄和世俗规则裹挟，有的会考虑30岁之前冻精或冻卵，备不时之需（到底冻没冻我不知道）。

　　至于年收入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的群体，基本都已婚或者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不在讨论范围内。

　　第二类，留在一线城市工作，积蓄不多，没房，工作强度大，一年能攒下七八万。如果不考虑攒钱买房，生活水平还不错，维持最基础的小资体面。

　　他们普遍没有回老家的意向，一方面是留在大城市有更多机会，另一方面是远离旧生活圈，避免来自长辈的压力。

　　对于结婚生子，表现稍许迷茫，想孤独终老，不愿多谈这个话题。

　　第三类，在家乡工作，月薪四五千，单身阶段会和父母同住，少部分住在父母提前购置的新房。

　　尽管工资不高，生活挺安逸，父母会帮助凑首付，与之对应的是，也要接纳父母的意见，人生被推着往前走。

　　他们不排斥结婚生子，对家里安排的相亲不反对，一切水到渠成。

　　以上的观察样本，全基于我的交友圈，然而只能大致分类，人各有志，远不是简单下定义打标签这么简单。

　　2021年，我国人口出生率为7.52‰，人口自然增长率0.34‰，创下了历史新低，生育成本是影响育龄家庭的最重要因素之一。

　　「经济负担重」、「没人带孩子」、「年龄大」，是育龄妇女不打算生育的主要原因。

　　再对照我列的三类群体，为什么是第二类人回避生育问题，甚至说要做一个「自由的丁克」。

　　我想分析的是，「丁克」是不是真有互联网说得那么美好。

　　丁克的好处显而易见。

　　既然没有养育孩子的烦恼，可以将精力时间投入到事业中，创造更多价值，不断搞钱。

　　也不存在任何养育成本，根据「2020年生育成本报告」的分析，中国家庭0岁至本科毕业的养育成本，平均为62.7万元。

　　至于单身税，目前无法量化，就先不讨论了。

　　对女性来说，不生育会减少许多生产风险，不用鬼门关走一遭，不必担心职场歧视问题，也不必忍受身材变形和妊娠纹的烦恼。

　　没有育儿烦恼，自然减少许多家庭矛盾。

　　只要去各大中文互联网逛一圈，便会发现支持丁克的论调不算少，会有一部分人告诉你，丁克省钱又自由，免受生育之苦，不用为孩子殚精竭虑，会活得更长寿，然后将养孩子的钱拿来养老，雇保姆或者住养老院都行。

　　确实如此，在正值壮年阶段不生育，不负担责任，生活是轻松惬意。

　　可在幻想自己优雅老去之前，我还是建议所有「准丁克朋友」，不应该只接纳互联网的声音，先去做几项实地调查才会有心理准备。

　　在互联网上遣词造句表达自己丁克生活的网友，很大概率不是65岁以上的长者，而是「享福期」的精壮人士，他们提供的信息大部分呈正面，还有一部分是钓鱼或者嘴硬（毕竟没有后悔药），只能提供「丁克好处」，无法阐述「丁克弊端」。

　　你想听最真实的声音，现实中应该去找65岁以上的无子嗣老人，观察一下他们的生活状态，了解他们的想法；

　　还可以去当地的养老院，考察环境和工作人员的日常安排，比如养老院有多少老人，一个护工服务多少老人，是如何照顾患病老人的，了解清楚伙食待遇。

　　如果你时间充足，再观察一下有子女和无子女老人的健康、卫生和精神状况，是否有被区别对待。

　　再者，了解本地照看老人饮食起居的全职保姆一个月工资水平，据我问到的市场行情，最低要六七千，长期患病另算，未来价格也只高不低。

　　这时你需要计算，以自己的收入水平，未来几十年积蓄加上养老金，够雇佣保姆多少年，经济账能否算平。

　　许多问题可能早期潜伏，要等到65岁以后才开始浮现。

　　退休后的老人，会被自动划分成无法为社会创造价值，且需要大量消耗社会资源的群体，所以各国才会有养老金制度，来保障老人群体的晚年生活。

　　由于思维和全身机能退化，老人的生活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逐渐跟不上时代，如果不是我买来一部智能手机，帮外婆淘汰掉老人机，耐心教她如何微信通话，如何玩抖音，她至今都只能眼馋别人的智能手机无能为力，因为她是文盲，不识字。

　　我们当然识字，甚至会多语种，接受新事物的耐心也很足，可万一身体出毛病了，万一被孤独排除在小区社交圈外，连可聊天陪伴的晚辈都没有了，连类似智能电视的操作都搞不懂了，孤苦伶仃，再来个阿尔兹海默病，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丁克生活是一种先甜后苦的经历，可人生后半程的「苦」会加倍，因为意志和肉体有着强烈关联。

　　人在年轻的时候，有健康体魄和积极心态支撑，再加上「年轻人吃苦没什么大不了」的普世价值加成，对吃苦的接受程度比较高。

　　一旦步入老年，对吃苦的接受阈值会大幅降低，意志再坚强也无法阻碍身体机能衰败的事实，仅仅是体内分泌的激素减少，心态就会跟着消沉。

　　如果没有钱请保姆和护工，那就要独自完成所有事——自己穿衣服，自己做饭买菜，自己做家务，自己看病……孤独是很可怕的武器，尤其到晚年，身边同龄人一个个倒下，对老人的心理冲击很大，甚至恐惧不安。

　　有老伴，情况会好一点。

　　至于孱弱身躯、消极心态、迟缓的行动能力……做的每一件事都会极大程度地释放痛苦和艰难，这些在正常人眼里原本很轻松的事情。

　　一个老人用相当畏惧的话和我说，他最怕的就是被保安拦截，要用手机打开各种什么码，每次他都被训斥得面红耳赤，站在人群里特别无奈。

　　社交圈被局限在同样耄耋的老人群体里，你想和更年轻的群体做朋友，除了金钱、人脉地位或者利益往来，基本没有人愿意主动靠近浑身充满老人味的群体，这是涂抹再多的护肤产品、吃再多保健品都无法遮盖的苍老体味。

　　现实就是，除了子女，没有谁会主动靠近老人，替老人操心如何提高生活质量，买贵的补品，会耐心指导老人使用智能设备。

　　也有人强调，生了孩子也不一定会孝顺。

　　是没错，可这种预设性观点，仿佛料定了自己不是一个好父母，理所应当认为子女也不孝顺……听起来更像是逃避问题的借口。

　　子女孝顺这事，我称之为「薛定谔的孝顺」，是生了以后才有机会知道孩子是否孝顺，不生是永远不知道的。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子女就是不孝顺，不问不管，那自己住在养老院里也不至于沦落到鄙视链底端，护工照顾不敢那么敷衍。

　　子女的存在就像「核武器」，可以不孝顺，但必须放在那里震慑与敲打。

　　而且我很怀疑，如果老人真的在养老院遭受虐待，那这些「不孝顺」的孩子估计会更上心，更来事，要求各种索赔道歉……

　　当然还有一种观点是：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到六十岁，与其担心未来的赡养问题，不如享受当下，少遭很多罪。

　　不过按照卫健委2020年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人均预期寿命为77.3岁，随着未来的医疗进步，长寿更是大趋势，没有一到60岁就自动无痛死亡的身体机制。

　　而且，不要低估每个人想坚强活下去的欲望，年轻潇洒打嘴炮，想着步入老年浑身病痛时自我了断，到时可能哭得比谁都大声……

　　我上面讨论的丁克晚年生活，是大概率现象，肯定也会有个例存在幸存者偏差，如果拿个例来鼓吹丁克就很不妥了。

　　为什么很多年轻人对「丁克」生活充满向往？恐怕向往的不是丁克，而是丁克背后的惬意人生。

　　那年轻人向往的到底是「无儿无女」的生活状态，还是恣意自由的「小资人生」？

　　显然后者才是重点。

　　财富自由的小资生活，才是大部分年轻人的向往核心。

　　当代年轻群体的生活压力太大，根本没想好究竟要不要孩子，只是忙得没时间思考，也不敢做出人生抉择。

　　高昂的房价和生活成本，摧残人心的工作制……就像一个个成吨砝码，沉重得让人直不起腰板，妥协于现实，没有信心给孩子更好生活，既有无奈也有不甘。

　　写了这么多，总结一下。

　　如果做好了全方面调研，分析完利弊，能清晰认知丁克在晚年的负面作用，仍然坚定选择做「铁丁克」，那就尽管做吧。

　　注意，丁克夫妻的步调必须统一坚定，因为男性哪怕到了中老年仍然有生育能力，一旦中途反悔，女方处境会很被动。

　　所以对彼此的最坚定承诺，就是夫妻双方一起去做结扎。

　　如果担心养孩子的成本太高，那就先梳理目前，究竟是房贷成本、工资收入还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并将孩子的养育问题放在最后再考虑，量力而为。虽然政策多有诟病，我还是愿意相信国家在今后的决心手段。

　　不应恐惧而丁克，也不该恐惧果断生孩，任何人生选择理应慎重，并在选择之后坦然接受，成年人要对自己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