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博：香港终于想明白了，天津也快了……

lameihua

　　今天（11月30日），天津日报全文刊登了“中共天津市委关于制定天津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

　　而在几天前，香港特首发布了2020年度的施政报告。

　　仔细阅读这两份重要文件，可以获得这样一个观感——对于未来，香港终于想明白了；而天津，也开始想明白了……

　　毫无疑问，最近几年来中国最“迷茫”的大城市，就是香港和天津。而这两个城市，无论是历史和现实的地位，都颇有可比性。

　　香港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开埠的（1842年），天津则是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开埠的（1860年）。天津起步虽然偏晚，但却是中国洋务运动、慈禧新政的官方第一中心，并一度呈现了后来居上的态势。

　　1949年的时候，天津地位是高于香港的，经济总量甚至达到了北京的2倍，绝对的北方中心。

　　香港全面崛起是在1949年之后。先是国内流亡资本涌入，其后是60年代全球产业链向亚太地区转移，第三波机遇是大陆改革开放。最后，香港成为全球第三大金融中心，以及航运、商贸中心。

　　至于两个城市的“衰微”，起点虽然不同，但在最近10年步调却是接近的。

　　1949年建国之后，由于朝鲜战争随即爆发，天津位居敏感地带，重大项目就开始很少放在天津。此外，北京重新成为首都之后，在华北具有“黑洞般”的资源吸附能力，天津地位逐步下滑。

　　从中国最近几十年三大城市的简称，就可以看出天津地位的下滑：

　　计划经济年代“京津沪”并称；改革开放第一个10年，广州崛起，于是出现了“北上广”的说法。到了最近10年，“北上广”开始变成“北上深”。

　　香港地位的下降，则是在最近10年表现最为突出，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内地崛起，二是香港内部出了问题。

　　一、香港想明白了

　　为什么说，在2020年林郑月娥的施政报告里，香港想明白了？

　　如果你持续关注粤港澳大湾区，关注粤港、深港关系，就会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粤港合作”和“深港合作”，其实都是广东或者深圳的一厢情愿。在香港人心目中，“中港合作”才是正解。

　　也就是说，香港人习惯把自己的城市跟整个内地相提并论。因为在改革开放的初期，香港经济总量远超广东、江苏等经济大省，相当于内地的四分之一。

　　至于广东或者深圳，在香港人眼里都是“小case”，需要俯视才能发现的。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如今香港人惊讶地发现：不仅北京、上海的经济总量超过了香港，深圳也超过了，广州即将超过。至于广东省，经济总量已经接近于4个香港。

　　对于经济学家张五常的“深圳将成为全球经济中心”的说法，以及北京专家们的“香港是环深城市”的说法，香港人都可以置之不理。但中央高调庆祝深圳特区建立40周年，并称“深圳是大湾区建设的重要引擎”，终于深深震撼了香港。

　　再加上香港开始被欧美制裁，这些都促使香港社会全面反思，未来的发展出路在哪里。

　　回顾香港开埠以来的历史，你会发现：香港的命运始终跟国家命运密切联系在一起。中国机遇，是香港走向辉煌的重要因素。在印度、在菲律宾等国家，采用香港同样社会制度、法律制度、英语普及的城市很多，但能成为全球金融中心的只有香港一个，这说明了“中国机遇”、“儒家文化基因”的重要。

　　于是，在2020年香港施政报告里，抓住中国发展的大机遇，强化粤港合作、深港合作就成为引人注目的重点。

　　比如在“发展香港成为国际创新科技中心”一节里，林郑月娥用相当篇幅描绘了“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深圳福田河套）的发展前景（见下图）。

　　上图：在深港科技合作上，香港使用了“强强联手”的说法，俯视深圳的时代终结了。

　　目前，“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已经成为仅次于深圳前海（深港现代服务业合作区）的第二大重要项目。总书记日前在深圳特区建立40周年的讲话里，提及了4个片区，第一个是前海，第二个就是河套（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此外，还提及了“大湾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先行启动区（深圳光明区）”和珠海的横琴。

　　目前，“深港科技创新合作区”港方园区已经动工，深圳皇岗口岸重建工程也已经启动。由于重建后的皇岗口岸采用一地两检的方式，而且不在允许货柜车通行，这样深圳方面可以腾出50万平方米的土地，香港方面可以腾出20万平方米的土地，这将有利于科技产业的发展。（下图）

　　在跟珠海合作方面，施政报告披露，中央同意香港机场管理局入股珠海机场。这意味着，珠海机场未来将发挥“香港第二机场”的作用。

　　当年珠海超前建设机场，一度被舆论诟病。后来，为了提升珠海机场利用率，先是搞了航展，2006年起又引进香港机场管理局管理。由于香港经验和管理的输入，再加上大湾区人口持续增长，珠海机场年吞吐量已经超过1200万人次，超过了合肥、石家庄等机场，在内地民航机场排名35位。

　　当然，粤港、深港合作的内容远不止这些。香港已经成立了“粤港澳大湾区发展办公室”，将全面加强两地之间的经贸往来。香港单牌车进入深圳、珠海乃至广东全省的方案，也在酝酿之中。

　　总之，2020年的香港，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香港融入国家战略的时代全面到来，大湾区城市深度融合的时代也将全面到来。

　　二、天津也开始想明白了

　　民国时代，天津是中国仅次于上海的第二城，不仅力压北京，也超过香港。

　　历史随后发生了逆转，北京重获首都地位之后不仅迅速超越天津，也在很多方面超过了上海。比如在“资金总量”方面，改革开放前北京就超过了上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天津人不愿意承认跟北京的巨大差距，也不太愿意直面广州、深圳、苏州、杭州、成都、南京等城市纷纷超越自己的现实。

　　直到最近几年，天津从滨海新区开始“挤水分”，大家才惊奇地发现：天津的经济总量竟然被挤出了前十名！

　　如果你观察“资金总量”的指标就会发现：天津早在几年前就基本上如此了。所以我早在5年前就预言，“二流直辖市”最终会被一批“强省会”超越，天津的排名会滑落到12到14名左右，才能最终稳住。

　　今天全文发布的“关于制定天津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证明天津正开始面对现实，规划未来。

　　比如在“建议”里提出：“全力服务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和雄安新区建设。紧紧扭住疏解北京非首都功能这个牛鼻子，主动服务北京、学习北京、依靠北京……”

　　“服务北京、学习北京、依靠北京”，这是近年来我看到的天津对自己战略最清晰、最清醒的论述。

　　或许有人会说，这不是没有自己了吗？怎么叫想明白了？

　　其实，这就是面对现实。

　　在过去很多年里，天津是试图跟北京争夺北方经济中心的，比如在国家关于环渤海经济规划里，一度就是把天津定为经济中心的。即便到目前，北京的城市定位里也没有经济中心的字眼。

　　但北京事实上就是北方最大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天津跟北京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比如截至10月末，北京汇聚的资金总量（金融机构本外币存款余额）是19.2万亿元，天津只有3.37万亿，天津只相当于北京的17.6%。

　　所以，虽然国家把天津跟北京并列为京津冀两大中心城市，但事实上京津冀是单中心——北京是绝对的中心。

　　承认了这一点，才能规划天津的未来。比如天津规划了至少5个承接北京纾解非首都功能的园区：

　　滨海—中关村科技园

　　宝坻京津中关村科技城

　　武清京津产业新城

　　北辰国家级产城融合示范区

　　中日（天津）健康产业发展合作示范区

　　上述5大园区里，有3个是在靠近北京的武清、宝坻、北辰。这意味着，天津意识到北部和西北部的重要性了。

　　过去几十年里，天津是把塘沽、滨海新区规划为第二中心的，也就是所谓的“一根扁担挑两头”，重点发展市内和滨海新区。在今天公布的“意见”里，也重申了“津城”“滨城”双城发展格局的理念。

　　但需要指出的是，未来天津需要更加重视武清、北辰、宝坻，才能更好实现“服务北京、学习北京、依靠北京”。

　　原因很简单，武清中心区距离北京核心区比滨海新区近了一半，前者距离北京只有60到70公里，后者则超过140公里。北辰、宝坻距离北京也非常近。

　　当北京主要向东、东南发展的时候，天津也向东和东南发展，是无法达到两大城市“会师”的目标的。京津会师地不可能在滨海新区，而应该在武清、北辰。

　　天津近年来已经开始重视武清、北辰、宝坻这些地区跟北京的战略协同，相信未来会进一步发力。

　　或许有读者会问：天津发展滞后，恐怕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只解决京津关系的问题、发展方向的问题，就能让天津重新振兴吗？

　　说实话，天津发展滞后的主要原因，是民间活力不足。对于，天津官方也有深刻的认识。比如今天公布的“意见”里7次提及了“活力”，还有如下的表示：

　　天津也处在负重前行、爬坡过坎、滚石上山的紧要关头，思想解放不够，市场机制不完善，市场主体活力不足，新动能不足，产业结构偏重偏旧偏粗放，生态环保任重道远，民生欠账较多，社会治理存在短板。

　　社会活力的问题，不是短期可以解决的，也不仅仅是天津一个城市面临的，而是整个华北、东北、西北的共性问题。

　　当前能做的、最好容易做的，是尽量抓住纾解北京的时机，多给天津的饭碗里盛饭。

　　想想看，如果天津的CBD在武清，公共资源向武清集中，是不是更容易获得来自北京的外溢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