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老枪：“欢迎”瑞幸回国上市

lameihua

　　1999年，第一只中国概念的互联网股票登陆纳斯达克。这一年，内地A股发行制度刚刚由审批制转为核准制。

　　无论在当时，还是20年后的今天，早期亏损的互联网公司想要在A股上市难于登天。

　　中华网从1995年成立到1998年，连续四年，四次冲击纳斯达克失败。1999年，顶着稀有的中国概念和“CHINA”的金字招牌，中华网终于打动了美国的投资者，叶克勇则成了中国互联网行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中华网刚好赶上了互联网大泡沫的末班车。1999年7月12日，中华网以每股20美元定价发行，当天便融资近1亿美元，次日股价翻升至67美元，一年后更是飙涨到220美元。

　　当叶克勇已经很有钱的时候，王志东、丁磊、张朝阳们还苦苦寻找风险投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中华网成功上市后，无数后来者的目光随着叶克勇望向了大洋对岸。那时的叶克勇意气风发，他总结了在美上市的6大要诀，并耐心对上市失败的网易说：

　　别灰心，纳斯达克还有机会。

　　壹

　　敲钟再敲钟

　　中华网上市时，周鸿祎刚刚拿到IDG25万美元的风险投资。

　　前一年的10月份，周鸿祎带着自己刚招聘的两个本科生，离开方正创立了3721。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创业再说。

　　周鸿祎选择的创业方向，是当时几乎没人看好的中文网址，就是网民不用输入各种英文符号，输入中文就可以上网。因为没人看好，所以融资四处碰壁。

　　在3721发布两周后，市场上出现了类似的产品“步行”，意为人们在步行街上行走浏览。一听到这个名字，周鸿祎忍不住就乐了：

　　不行！还没开始呢就说自己不行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步行的融资步伐更快，他们已经在和联想洽谈融资了。周鸿祎急忙去找联想，结果最后联想谁都没投：

　　一句话，他们觉得我们都不行。

　　就在周鸿祎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IDG出现了。周鸿祎终于搬出民房，租了办公室。三年后，3721实现销售额1.4亿，周鸿祎破天荒地花了200万广告费，把“不管3721，中文上网更容易”的广告词送上了2002年的春晚。

　　3721最后以卖给雅虎告终，周鸿祎在离开雅虎后创办了奇虎360。

　　2011年，中华网在上市12年后宣告破产。同一年，360敲响了纳斯达克的钟声。同12年前中华网上市时的火爆场面类似，360开盘当天大涨134%。

　　360上市当年便出现了中概股的第一轮退市潮。在一系列造假丑闻和机构做空下，中概股批量退市。从2011年8月东南融通被摘牌开始，一年之间，23家在美上市公司退市，还有很多公司因不满价值低估，选择主动告别。

　　2015年开始，中概股又掀起一轮回归潮，这一次是A股互联网企业受到追捧的后果。2015年10月，巨人网络借壳世纪游轮上市，股价连续20个涨停后才得到喘息之机——股票交易异常波动停牌自查。

　　国内互联网公司的高股价实在让人眼红。

　　“从未想过私有化”的周鸿祎，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真香定律。

　　2016年7月，360完成了私有化，正式从美股退市。昔日不满足的A股上市条件，如今已经不复存在，2017年11月，360借壳江南嘉捷回归A股。

　　连续18个涨停下来，股价直接翻了5.6倍。

　　360原股东以每股7.89元买入的江南嘉捷股票，最高超过了66元，360总市值超过了4100亿。360从美股退市时，市值只有600亿元。

　　360还是那个360，不过换了一个上市地点。

　　然而，还有无数渴望回归的中概股，只能盯着360流口水，因为在他们与A股之间，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墙：

　　核准制。

　　贰

　　镰刀的福音

　　月初，安永不敢在瑞幸的年报上签字，瑞幸在嘴硬两个月后主动自曝：伪造交易额22亿元。

　　暴雷后，瑞幸似乎并不怎么担心。陆老板元气满满地给小伙伴加油，门店则把别人嘲讽的话打印成了标语：国货之光、美利坚韭菜收割机。

　　瑞幸没能得意太久。周一，媒体报道证监会调查组已进驻瑞幸多日。

　　如果没有造假的事，这一天，瑞幸本会收到一个好消息：

　　创业板注册制改革启动。

　　改革后，亏损企业也能上市了。

　　现在推行注册制意味着什么？看看历史上的扇贝就知道了。

　　2014年10月，獐子岛公司突然宣布，北黄海遭遇几十年难见的冷水团，150万亩即将进入收获期的虾夷扇贝绝收，且“生不见肉死不见壳”，公司业绩瞬间大变脸，2014年亏损12亿元。

　　董事长吴厚刚“觉得委屈”，“我们一家企业讲不清冷水团的事儿，大家都不明白……很多人拿我们跟蓝田（蓝田股份，因造假退市）比，这没有依据，对我们不太公平。”

　　令人想不到的是，扇贝跑路大戏竟能连演四场。

　　2018年1月，据说海水温度异常使扇贝越来越瘦，降水减少又导致饵料生物数量下降，瘦又吃不到肉，扇贝“饿死”了，原本预计近1亿元的盈利，突变为巨亏7亿。

　　2019年4月，“虾夷扇贝受灾”。对于种种“天灾”，吴厚刚表示，“獐子岛用代价换来了对风险的认知和敬畏，并且识别了这片海”。结果2019年11月，“虾夷扇贝大规模自然死亡”。

　　2014年之前，獐子岛的扇贝从未“受灾”。那时的公司业绩稳定，净利润持续上升。董事长抓住机会，减持套现3亿元，董事长的兄弟外甥也纷纷进入公司担任要职，獐子岛村民抱怨，“獐子岛集团本来是我们大家的，没想到慢慢变成吴厚刚他们家的了”。

　　2014年之后，董事长的口袋一天比一天满，獐子岛的扇贝一天比一天惨。

　　去年7月，调查了18个月之后，调查结果总算出来了。董事长被罚款30万元，终身市场禁入，獐子岛公司被处以顶格60万元罚款。

　　你没看错，挠痒痒呢。

　　叁

　　“欢迎”回家

　　昨天，北京文化开盘跌停。跌停的背后信息量很大，涉嫌挪用资金出逃海外的原副董事长，举报董事长和副总裁财务造假、欺诈。

　　这是一家投资眼光出神入化的公司，17年投了《战狼2》，18年投了《我不是药神》，19年投了《流浪地球》，结果去年居然亏了23亿。

　　流水的董事长，铁打的镰刀。

　　3月，修订后的《证券法》实施了，除了赋予证监会“长臂管辖”权，还提高了对财务造假的处罚力度：

　　对上市公司和控股股东、实控人的最高罚款，提高到了1000万。

　　1000万？

　　2001年，美国安然虚报利润6亿美元，最后公司被罚款5亿美元，股票摘牌，公司破产；CEO判刑24年，罚款4500万美元；财务欺诈策划者判刑6年，罚款1200万美元；股民获得71.4亿美元赔偿。

　　为安然提供审计的安达信，5年内被禁止从事任何业务，破产。

　　安然事件1年后，美国世通虚增93亿美元利润。公司被罚款7.5亿美元，总裁判刑25年。

　　相比之下，尔康制药虚增利润2.3亿，公司顶格罚款60万元，相关人员罚款3-30万元，投资者索赔5.6亿只拿到了7000万元。

　　康得新，虚增利润119亿，公司顶格罚款60万，实控人终身证券市场禁入，顶格罚款90万元。

　　A股“造假之最”康美药业，三年虚增营收275亿元，虚增利润39亿元，虚增货币资金886亿元。公司顶格罚款60万，实控人终身证券市场禁入，顶格罚款90万元。

　　注册制来了，但是只有“自罚三杯”的注册制，恐怕只会成为镰刀的天堂。

　　国外那么危险，“瑞幸们”，可以回国割韭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