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2020政策风口的投资机遇（二）：RCEP关税联盟的受益行业

lameihua

　　RCEP的全称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简单来说就是建立亚太区域的关税联盟。

　　RCEP并非近期的新事物，而是已经经历了7年的漫长谈判，直到2019年11月4日，终于在泰国曼谷完成了谈判阶段，开始进入各国的法审程序，预计在2020年6月前完成正式签订。

　　这次的唯一“遗憾”是印度在最后关头的倒戈，投向美国的怀抱。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在年底再次表态，随时欢迎印度重新加入。RCEP的15个成员国分别是：中、日、韩、澳、新西兰，以及东盟10国（新、马、泰、越南、印尼、菲律宾、缅甸、柬埔寨、老挝、文莱）。这次关税联盟将实现90%的商品贸易零关税，带来2600亿美元的增量产值。

　　什么是关税联盟？

　　先科普一下国际贸易学的一个核心原理——“比较利益”原理。

　　我们都知道，推动社会进步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社会分工。小至家庭内部的分工，企业内部门的分工，大至整个国家内部的分工，让擅长的人专注自己细分领域，让优势资源充分发挥自身作用，这样社会生产的效率就会大幅度提高。

　　家人之间、企业之间没有界限，国家内部地区之间的界限可以通过政策打破（例如今年重点发展的区域经济政策），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界限是最难打破的，这道界限就是关税。

　　举一个简单粗糙的例子：A国种一棵白菜需要2个资源，养一头猪需要6个资源，做一条裤子需要1个资源。而旁边的X国种一棵白菜需要3个资源，养一头猪需要5个资源，做一条裤子需要6个资源。

　　如果是同属一个国家，那非常好办，A国负责种白菜、做裤子，X国负责养猪，这样社会效率就最大化。但事实上，他们是两个不同的国家，中间隔着一道关税壁垒，假设关税是30%，这样有趣的事情就来了。

　　X国如果要从A国进口白菜和裤子，白菜进口价格是2.6，裤子进口价格是1.3，虽然比A国本地价格贵了点，但是依然低于自己生产的成本，所以对X国来说，进口还是比自己生产的划算，自己就集中资源养猪好了，白菜裤子就买进口货。

　　但是对A国来说，如果要从X国进口生猪，加上关税之后的价格就是6.5，比自己生产的还贵，那就不会选择进口猪。站在整体的角度看，关税就阻碍了一项资源的最优配置。

　　还有一种更“浪费”的情况。就是X国可能会害怕一个事情：如果长期从A国进口裤子，自己不生产的话，久而久之，自己国家就连做裤子的工艺都失传了，一旦哪天A国单方面提高出口关税10倍，到时自己也不得不买了。所以可能宁可造成资源的大量浪费，也不进口裤子。

　　要打破关税壁垒对资源造成的浪费，特别是面临全球经济下行，在各国只靠内部资源都不可幸免的关头，组建国际区域的关税联盟，是最有效的一个选项。关税联盟的成员国之间，绝大部分商品都实现零关税。

　　上面白菜与裤子的例子是极致简化的，只是为了方便理解。实际的情况要错综复杂千百倍，国家之间资源配置的优化空间也大得多。一旦国家之间的壁垒打破，不但能让资源实现更高效率的重新分配，甚至还会逐渐重构区域产业链的布局。

　　而一旦这种布局重构成型之后，要想重新分开，那时候要付出的成本就会很高，美国想撕裂东盟的难度也大幅提高。这样一来，就可以提高亚太地区地缘政治稳定性。地缘政治稳定了，经济发展和金融市场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干扰，对我国而言，还可以在一定程度抵御下一轮毛衣站的冲击。

　　大国格局的微妙变化

　　以往是中印、美日韩的格局。RCEP协议的达成，出现了两个新词：“中日韩”、“美印”。

　　以往是中年富人一个圈层，年轻创业者一个圈层。现在中年富人的生意开始过时了，圈层开始打破：其中一位事业有成的年轻创业者与两位中年富人结盟，年轻人有赚钱的生意，中年人有丰富的经验和经济基础，结盟之后，年轻人可以更进一步，中年人可以避免被时代抛弃。

　　另一位年轻创业者，因为创业过程中只考虑自己利益，不懂满足外界需求，事业始终停滞不前，逐渐还对曾经一起创业的伙伴心生嫉妒，甚至走上与另一位自私而霸道的中年富人结盟的道路。两个终将要被时代抛弃的人抱团取暖，企图展开新一轮的挣扎。

　　桥段很老套，不过现实世界的桥段，往往就是这么老套。

　　日韩与美国关系，还不到破裂的阶段，但是RCEP标志着的是一个开端。

　　资本主义进入衰退周期，衰退的主因往往是供求过剩，内需不足。所以打破周期宿命的突破点就是对外输出，用外需填补内需的不足。美股早在两年前就出现崩塌危机，之所以硬生生把衰退周期顺延了超过两年，除了上市公司拼命回购股票，变相推高ROE；更主要是吸取了以往经验，上市公司不断对外扩张，目前他们的海外业务平均占比已经超过40%。

　　日韩做不出这种高端操作，而自身难保的美国大哥显然不会在这种关头还去拉小弟一把，这时候不趁机去把小弟榨干已经要烧高香了。日韩赖以生存的高科技，在全球经济下行的背景下，要卖出去并不容易，欧美很缺钱，穷国又买不起。要找一个买得起的、市场容量巨大的国外市场，也就只有中国了。

　　中日韩之间的产业链本身就有着非常强劲的互补优势，所以美国才一直制造像钓鱼岛事件、萨德事件之类，阻止三国经济一体化的进程。2019年12月24日举行的中日韩成都峰会上，三方达成了关于继续推进RCEP、加快中日韩自贸协定谈判、持续推进“中日韩+X”合作的共识。

　　印度的情况不同，印度能出口的优势只有原材料，而且还不是中国紧缺的铀、石油或者天然气。所以我们也不勉强印度，我们继续援非就好。印度加入RCEP，最大的作用只能是参与区域产业链布局的重构。

　　印度农业、工业制造业落后，又担心加入RCEP后冲击这两个产业的发展。用前面的例子说，就是守着6个资源做一条裤子，也不肯用1.3个资源进口，更不愿意加入组织直接用1个资源买裤子，宁可放着国民穿不起裤子。

　　闭关锁国的前车之鉴全世界都看到，印度的决策者显然不会是没读过书，或者智商太低的人，背后是财团利益的关系网。

　　明朝郑和下西洋后，大明朝就是实施了长时间的海禁。海禁并不是因为朝廷鼠目寸光，而是很多官员都看到走私的暴利。只有保持海禁，禁止对外通商，才可以保证这种暴利一直暴利下去。正是决策者被财团利益绑架，才种下了百年遗祸。

　　美国曾经把工厂建在中国，深知区域产业重构对双方构成的巨大利益，怎么会容得下另一个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国家，再走一次自己的成功之路？所以印度决策者不但受国内财团掣肘，还有来自西方的魅惑。印度的决定，意味着在“亚太”和“印太”之间，选择了“印太”战略。

　　RCEP对中国意味着什么？

　　经济周期按长中短区分有4种，我们平时常说的复苏-扩张-过热-下行的循环周期，是8-10年的中周期，又叫朱格拉周期。相比欧美，我们在周期的位置是走在前面的。3年前，我们主动去杠杆，主动供给侧改革，把下行周期提前。

　　2020年，我们也将率先进入复苏周期，还叠加上被人为延迟了的短周期（库存周期），复苏的确定性更高。而欧美比我们慢，未来两三年将（仍）处于下行期。

　　所以就出现了一个比较尴尬的问题，以往一直保持强大的出口顺差，是拉动GDP的有力推手。接下来欧美经济下行，对西方的出口就会出现缺口，出口很可能就变成GDP的拖累。其实在2019年，出口就已经明显下滑，不过由于内需也在萎缩，所以进口下滑的程度比出口下滑的程度还要高，所以还是保持了较大的顺差。所以尽管做外贸的企业很难受，但是宏观经济，还好。

　　2020年，进入复苏阶段，情况就不同了。复苏，意味着内需逐渐恢复，进口就会上来，这时候出口的缺口就很要命，搞不好分分钟就逆差了。所以RCEP的及时签订，很好打弥补了对欧美出口的这个缺口。

　　把眼光再放长远点看，区块链被提到科技发展的核心高度，大力研发数字银行，而货币发行权始终握在国家手里，如果不是为了亚元，怎么看都是“多此一举”。

　　RCEP的15个成员国，有13个是亚洲国家，外贸0壁垒之后（贸易一体化），就是产业链重构（产业一体化），然后就是经济一体化，再然后，就是顺理成章的货币一体化（亚元）。

　　机遇总是伴随挑战，例如来自三星的挑战。三星的竞争手段本身就很残酷，隔着一层关税的时候尚且周期性把竞争行业逼死，关税壁垒去除之后，与三星产品有竞争关系的行业（面板、闪存等）将要面临更大的挑战。

　　受益行业

　　大国重器——机械行业

　　能跟随国内基建增量一同增长，甚至持续跑赢的，就只有工程机械。

　　今年基建从“量”到“质”转变，并不意味着基建增量告一段落，外面还有一带一路，还有叠加RCEP的增量需求。

　　要帮助沿线和联盟国家发展经济，第一阶段就是要帮他们把基础设施先建起来。除了方便运输的公路、铁路、桥梁，还有发电站、电网的建设等等。

　　不仅发展中和贫困国家需要电网来激活密集的劳动力优势，就算像韩国这种发达国家，也因为发电成本太高，很多居民买得起空调，却用不起空调，这种奇葩现象在我国是无法想象的。

　　工程机械行业已经完成了行业洗牌，几乎全面实现国产替代，所以目前展开的是双击阶段。

　　基建资源——钢铁、水泥、有色金属

　　基建离不开上游的基建材料。

　　中国是世界钢铁生产大国，产量不仅排在第一，而且遥遥领先，是排在第二的日本产量的8倍。更要命的是，经过供给侧改革之后，中国钢铁不但质量好，得益于规模效应，价格还便宜得过分，一些国家不得不设立高关税门槛来保护自己国内钢铁的消费。中国在外面的基建，当然用的自家钢铁，除非稍为有点产量的日韩愿意亏本供应自家的钢铁。

　　水泥就更过分了，中国的水泥产量占全球70%以上，RCEP联盟国里面也就印尼和越南稍为有点产量，所以即使不方便长途运输，这水泥还得运出去，需求足够刚性、足够强劲。

　　用于基建的有色金属集中在基本金属，即以铜、铝为主，还包括铅、锌、锡。

　　误区——港口

　　有些小伙伴提起RCEP首先想到的是港口，特别是像天津港、大连港这些地理位置优越的港口。逻辑本来是没问题的，RCEP签署后，这些港口会更加繁荣，更加忙碌。但是股市跟实体是有区别的。老韭菜都知道，炒股有一个禁忌，叫“国企”。

　　国企以提供正的外部性为原则，他们只做对社会、对经济起促进作用的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没有来自民企的竞争：要么民企不具备实力，要么行政垄断。所以，为了让这些事情的促进作用最大化，国企的定价原则是，不赚钱，回本就好。所以股市里的国企，普遍没有高成长或者高估值溢价可言，偶然可能上个风口或者护盘需要，拉一两个板，仅此而已。

　　显然，所有主要的港口企业，都是国企。

　　赚钱的国企并不是没有，近期即将上市抽血的就有一家——京沪高铁。京沪高铁是非常特殊的一家国企，除了提高社会经济效益，它还肩负着另一重任务——变相征收富人税。所以它是非常罕见的能有“印钞机”称号的国企。

　　扭亏为盈——纺织

　　毛衣站打响的第一年，其实还好，外贸行业争出口，还没特别大感受。到了19年就开始难受了，如果不是进口大幅度萎缩，才硬生生维持了出口顺差，让人从宏观数据上看不见外贸行业的困难。所以第一阶段的停战非常及时，及时松一松，再来一年很可能互相勒死一大片。

　　纺织服装行业就是典型的以外贸为主的行业，没有贸易摩擦的时候已经是不太赚钱的行当，这两年业绩就更加难看。

　　这行业有两个卡脖子的关键位：一端是成品出口关税，另一端是原料进口关税。两个位置都卡住，慢慢就会喘不过气而死；如果一个下去了，只有一端卡住，那勉强还是能养活自己，头部企业还能有一点增长；如果两个都下去了，瞬间就会像打通任督二脉，利润翻倍再翻倍。

　　原料进口一端，举个例子：纺织业的成本大头集中在棉花原料上，基本能占成本的50~70%。配额内的进口棉花关税只收1%的关税，这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配额以外的棉花，按照滑准税收取，最高能去到40%。而纺织是典型的基础制造业，提高盈利效率就必须靠规模优势，所以非常蛋疼。

　　两道卡脖子，成品的出口关税一端，去年12月中旬解决了。原料进口关税一端，最迟6月份解决，而且现在已经接近百分百确定。股市炒的是预期，所以股价不会等到6月份才启动。

　　尴尬行业转正——光伏

　　光伏一直是个很尴尬的行业，表面体现为政策行业：政策支持，鸡犬升天；政策一撤，一地鸡毛。

　　实质原因还是最根本的市场供求关系：人口稀疏的城市，用光伏不划算；人口密度高的城市，光伏压根用不上。

　　刷过特斯拉官网的小伙伴都会看到，多么温馨和谐环保节能的一幕。

　　200平米的住宅用地，就一家人住。铺了两大屋顶的太阳能板，发的电刚好自给自足。在我国的高密度人口城市，200平米的住宅用地能挤下100户的人家，每家每户每天就只能分得从南向的那一扇窗照进来的一撮阳光，转换成电能的话，给手机充一次电都不够。

　　所以我们光伏产业最尴尬的地方就在于，90%的产出是输出到西方的；而更尴尬的是，90%的原料是靠进口的。这时候好奇的小伙伴可能会问，那我们发展这个行业是要干啥？闹着玩儿吗？

　　答案是，为RCEP盟国准备的。

　　贫富通吃的国际化——家电

　　家电行业，因为这两年的楼市调控，过得比以往都难受，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而很少人知道的是，家电行业，是我国制造业中，是极少数能在研发技术和生产设备都领先世界的行业。而且从今年起，楼市的结构性回暖、RCEP联盟的打通，让憋了两年的这一个先进制造业，迎来内外需的双击。

　　就RCEP的第一阶段而言，空调可以卖到覆盖率还很低的新西兰，节能的空调可以卖到舍不得开空调的韩国，智能的空调可以卖到全民出门不关空调的澳大利亚。虽然国人喜欢买大金空调，买日本电饭煲，但是日本人也一样喜欢买中国的空调和电饭煲……

　　而第二阶段的市场会更广阔。我们为东盟国家把基建搞起来，电站建起来，国民收入提起来之后，数以亿万计的家庭就要开始配置电视机、风扇、空调扇、冰箱、电饭煲、微波炉，甚至是豆浆机、扫地机器人。

　　畅想——房地产

　　这个行业暂时只能是畅想。因为国内房企还没有大摇大摆走出去的先例，东盟国家以后要不要我们帮他们盖房子，这个边走边看。

　　小白要聊的其实是最切合我们自身利益的问题。我们尝过房地产牛市带来的财富快速增值的甜头，今年经济会议之后也很多小伙伴关心哪个城市房价潜力大的问题。其实房地产的周期至少是20年，现在即使在新政推动下走出结构性牛市，也是B轮融资的空间级别了。世界那么大，只盯着自己脚下，想找到下一次天使轮的机会，平均得再等20年。如果盯住外面，机会就多很多倍。

　　澳洲和加拿大的炒房机会，小白是错过了。但往前的一个机会抓得很好，就是08年下半年的时候，一条惊人的新闻说美国房子已经比一双鞋子便宜了。当然，那是有夸张成分，鞋子是高档的靴子，房子则是地段非常差的房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信号。恰好小白有一位移民到美国的亲戚，在小白的怂恿下，这位准备在美国奋斗20年的亲戚早就提前退休了，小白也就这么“意外”地完成自己的第一桶金。

　　中国的20年黄金楼市，究其原因是国家经济的发展，给了每一个国人的机遇。在区域产业链重构的进程中，劳动密集型的产业会逐渐往东盟国家转移，因为在中国雇佣1名工人，每年平均要花10万的成本，发达城市更恐怖，前年的纺织工成本就去到20万以上。同样的劳动力，柬埔寨、越南只需要3万左右，缅甸不到2万。

　　与中国结盟，这些国家注定是要起飞的。所以如果想在未来三五年内再找一次天使轮的楼市投资机会，那么不妨把眼光放远一点。我们不看20年楼市，就看10年，下一个10年黄金楼市，很可能就在东盟国家里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