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解局：专赚学生钱，利润超茅台：毕业论文背后的灰色产业

lameihua

　　学术反腐利器，竟然沦为某些人牟利工具。

　　正解局出品

　　在前面一篇文章里，我揭过玻尿酸暴利，最高能达93.26%（毛利率），比茅台（91.25%）还高。【正解局后台回复“暴利”查看】

　　但现实中，还有更暴利的行当：论文查重。

　　有简单测算，论文查重的利润能超过100%（甚至是空手套肥羊）。

　　真是，赚男人钱，不如赚女人钱，赚女人钱不如赚学生钱。

　　1. 翟天临带来的最难毕业季

　　刚刚走出大学校门的这届毕业生中流传着一句笑谈：试问，哪个19年毕业的大学生没有骂过翟天临？

　　演员翟天临在年初被爆出学术造假，博士学霸人设崩塌。有网友吐槽，翟天临是推动整个毕业生论文查重工作的“先驱者”。

　　其实，论文查重已经实施很多年了。只是因为翟天临学术丑闻太过惊悚，引来了最严格要求。

　　最高教育主管部门甚至在年度预算中，专门支出800万元，计划在今年抽检学位论文6000篇左右。

　　各个大学也提出了高标准。

　　但在实际操作中，有学校把论文高标准≈低查重率。

　　这里就涉及一个事物：论文查重。简单来说，把写好的论文传上去到查重平台，和已经发表的论文、出版的书籍、网上文章等进行对比。

　　今年，部分高校把毕业论文的查重率从30%降到了20%，甚至8%以下，也就是和已经有的论文、书籍、网上文章重复率不能超过20%（或者8%）。

　　能不能通过查重，直接关系到能不能毕业。

　　毕业生们迎来了“史上最难毕业季”。

　　有学生连续修改三四次，仍然不能通过查重，望着找好的工作，拿不到毕业证，就是没法去上班。

　　2. 有需求就有供给

　　实际上，怪翟天临是没有道理的，怪查重也不见的有理。

　　毕业论文本来是学习多年的思考和研究成果，写出一篇保质保量的论文是学生分内之事。

　　但前段时间，我在和一些大学老师交流时，他们普遍的一个抱怨是（甚至包括排名前几名的大学教授）：

　　不少学生，只是为了来镀金，混个文凭。

　　毕业论文基本就是复制粘贴，做一些修改调整，就出炉了。

　　再者，毕业季也是就业季。

　　临近毕业，很多学生心思已不在学校，企业实习、参加面试、准备考研和出国，无论是精力还是时间都很难保证写出一篇高质量的毕业论文。

　　所以，一些学生的论文本身就经不起查。

　　面对学校越发趋严的论文标准，大部分学生也只能“瑟瑟发抖”。

　　因为，在查重中，那些简单复制粘贴的论文就会暴露出来。

　　不过，有些高校很“人性化”，会给学生免费提供一到两次的查重机会。重复率高的学生就再去改。

　　但有些高校却比较耿直，不提供查重机会，或者有些学生都是复制粘贴的，重复率高到自己心里根本没底。

　　这样就冒出了一个生意：查重服务。

　　在某宝上随手一搜“毕业论文查重”，能检索出上百页的商品。

　　在某宝上，热门的查重店家，付款人数多在大几千，甚至上万。可见，查重生意多么兴隆。

　　一遍遍花钱查重，一次次熬夜修改论文，就成了部分学生毕业前的常态。

　　3. 空手套肥羊

　　中国知网（也就是翟天临不知道而露馅儿那个）、维普、万方、Paperpass、Papertest是热门的查重系统。因为，大学多使用的是中国知网的论文检测服务（相当于把它作为标准），所以，它的价格也明显高于其它系统。

　　今年，某宝上硕博士论文查重服务平均售价超过200元/篇，最高的甚至超过300元/篇，本科相对低一点，但也在100元左右。

　　有消息说，高校从中国知网购买硕博士论文检测服务，一年1000篇差不多是11万元，平均价格大概在110元左右，如果数量更多，单篇成本可以更低。

　　按低均价200元/篇来算，一篇硕博士论文利润率可以达到81.8%；按高价300元/篇来算，利润率竟然高达172.7%。

　　以高毛利著称的茅台酒，2018年毛利率也不过91.25%，论文查重服务的利润率几乎是其两倍。

　　保守点说：论文查重这买卖利润超过100%，是不会错的。

　　更有甚者，账号完全取自免费渠道，那就是空手套肥羊，利润率∞。

　　这买卖才真是暴利。

　　（中国知网查重系统被认为是最权威的）

　　这些年毕业生人数在逐年增长，需求也不断上涨。

　　2014年全国高校毕业生人数是727万，而到了今年，攀升到了834万。同时，在论文标准趋严的情况下，购买查重服务的学生人数增加，每名学生的查重次数在也上涨，需求量激增。

　　商家销量上涨的同时，也抬高了售价。

　　某宝上，一项论文检测服务，2018年毕业季涨到245元，今年最高涨到了300元。还有很多卖家，直接翻番。

　　往年毕业季之后都有个淡季，价格会回落到90元，不过，今年仍然保持在180元。可见商家对生意的信心之强。

　　利润率高+高销量，论文查重这块蛋糕越做越大。

　　4. 背后是个巨大的灰色产业

　　拿知网来说，只和机构展开合作，并不对任何个人提供自助检测系统。而且，在知网查重系统登录页面，也明确写着“限本高校指定专人使用，未经许可他人不得使用。”

　　那么，店家们又从哪里搞到这些知网账号？

　　有知情人说，网络平台提供的这些查重服务，是来自学术期刊编辑部或是大学老师倒卖的账号。

　　由于一些大学只对毕业论文进行抽检，或者学校购买了多余的服务，比如按照每个学生2次查重来购买，实际上总会有学生“一次过关”，这就出现了闲置名额。

　　这些名额，就成为有些人的“摇钱树”，在网上明码标价售出，或是向学生提供有偿检测。

　　（中国知网《“学位论文学术不端行为检测系统”试用协议》节选）

　　几年前，《中国教育报》就报道过一个案例。

　　湖南一高校学生就受老师委托，开了一个网店，售卖知网查重服务。他负责将买家的论文汇总起来发送给老师，然后老师再通过学校的账号进行查重。

　　毕业季高峰时期，这家网店一个月下来就有75000元的纯收入。只算上半年毕业季高峰期6个月的话，该老师的网店收入就能达到45万。

　　更关键的是，用的是学校账号，这笔生意等于是零成本。

　　赚到的就完全是利润，挖矿都不如查重赚得爽。

　　利润高到，甚至连黑客都瞄上这个生意。有黑客就曾盗取广东一所大学200多个论文查重帐号。

　　当然，店家的知网账号还有一个来源，就是部分检测系统在各地的代理商“违规”出售。

　　毕竟，暴利的诱惑是很大的。

　　论文查重的生意链还很长。

　　比如，查重代理，他们堂而皇之地在论坛、社交群里大打广告。

　　加入门槛很低，主要就是拉人来查重。甚至，还可以继续招募下级代理，享受下级代理的收益。登陆进入分配给你的后台账号后，可以清晰可见提成与收益。

　　有帖子宣称，去年有在校生，做这一项目月入2—3万，还有的校园推广团队，月收入超过20万。

　　上面这些还算是“良心商家”。

　　查重中的黑心店家，可是吃骨头不吐渣的。

　　比如，自己搭建个系统，冒充权威正版，因为价格会低很多，对学生来说性价比极高，销量非常高。

　　山东烟台一学生就因为贪小便宜最终误了大事，商家查的重复率是7%（完全可以过关），但学校查重结果出来后，直接多了个0，变成了70%！

　　还有商家更黑心，不仅赚论文查重服务的钱，还打起了论文的主意。

　　有商家透露，在查重的同时，就顺手把论文卖掉了。比如，一些网站上，可以靠投稿赚积分、提现。被盗传的文档被标上几百积分，每被下载一次，上传者就能收到80%的积分收益。

　　而这些论文如果很快上了网，等学校查重时，就相当于100%重复，那真是百口莫辩。

　　5. 学术造假帮凶

　　论文查重的初衷，是为杜绝抄袭，净化学术环境。如今，却被动机不纯的人抓住商机，沦为了暴利灰色产业。

　　但最大的悲哀不在于此，而是学术反腐利器正沦为一些人的学术造假帮凶。

　　论文检测系统听起来高端，本质上来说只是机械性比对论文中语句的重复率。

　　这显然不够科学。

　　一方面，写论文时不可避免引述文献，而查重系统简单粗暴地判定为抄袭。另一方面，又无法判断实质性抄袭。比如，在个别用词或句式上进行替换调整，或是把英文文献翻译成中文，把抄袭的文字转换为图表，检测可能失灵。

　　更高级的抄袭行为，比如抄逻辑抄观点，检测系统更是无能为力。

　　即便是检测到抄袭，店家往往“贴心”地给出查重报告。重复的地方会被标注出来，学生就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修改。

　　美其名曰：降重。

　　这样，查重反而成了抄袭的辅助工具。

　　还有人就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降重”技巧，但无益于提高论文研究质量。

　　甚至，连上面这些全部可以代劳。比如，某宝上，一篇字数10000字的论文，把查重率从22%降到5%，报价为850元左右。

　　（某“降重宝典”节选）

　　查重这个学术反腐利器，向左转成了某些人的牟利工具，向右转沦为了一些人学术造假的帮凶，在哀叹的同时。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遇到别人来“卡脖子”、打压，我们一致在声讨浮躁，不愿意坐冷板凳搞研究。

　　但是，轮到自己时，连一篇三四年学习研究最终成果的论文都不愿意写，还有什么勇气去指责别人呢？

　　存在查重这样庞大的灰色产业，无异于是我们很多人的耻辱。

　　想起鲁迅先生当年勉励中国青年的一句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和大家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