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鹤麟：你感受到被AI取代的恐惧没？

大参考

　　最有可能被AI取代的职业，会计也许应该列在第一位。会计是计算，AI则会神一样的计算，会计要花一年时间计算的账目，厉害的AI也许只要1秒钟。

　　建筑师可能应该列在第二位，因为建筑设计也是基于计算而来。一般来说，设计一座特定功能（比如电视台）的建筑物，AI轻易可以做到。只要给AI输入相应的功能要求，比如要有几个演播室，几个录音棚，几个化妆室以及占地多少等等数据，AI就可以设计了。网上有一个自称“最后一批人类建筑师”的网名“野城”的人说，“人工智能时代，建筑学在不断‘解放’（瓦解）的过程中，不会撑过2030年。”

　　满打满算就剩11年了。

　　警察与侦探会被无处不在的尖端监视跟踪技术系统所取代，已经发生。随着AI的不断升级，再也不劳警察与侦探进行苦哈哈的人肉盯梢监控与跟踪了。

　　但程老汉不明白为什么普里亚诺将战机飞行员列在其中。事实上，就算没有AI，战机飞行员也已经40多年无仗可打，1975年越战结束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战机对战机的空中格斗，如果我们将偶然发生的一两次战机擦撞事件忽略不计的话。

　　普里亚诺认为AI将取代房地产中介，“传统的房地产中介经济利益将在人工智能时代受损，因为买家和卖家可以直接通过网站进行交易。”

　　他可能有点想当然了。

　　房地产中介工作，其实是一种相当复杂的服务业，因为一般而言，买卖房屋是私人之间最大宗的买卖，可不是叫个快餐外卖那么简单。

　　香港中原地产集团主席、时评人施永青说过，“地产是一种non homogeneous（非同一化）的商品，每一个单位都会占领一个不一样的空间，有自己的座向与景观，18楼C座的价钱，与旁边18楼D座的价钱已可以不一样。实地勘察是买家作决定前必经的流程，否则很难衡量该如何出价。因此，买书、买药、买股票、买黄金、订戏票……都可以在网上交易；但买卖地产则一定需要线下服务，不能完全依靠在线。”

　　美国有人跟普里亚诺一样想法，办起了互联网地产中介公司。施永青说，那家公司“开办了12年，至今仍没法盈利，把投资者的钱都差不多花光了。”

　　程老汉也不相信AI可以取代律师。众所周知，法律都是那些法律，固定的，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是打官司的双方往往并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赢。法庭攻防战一旦开打，各种状况都有可能出现，你可能柳暗花明，也可能山穷水尽。

　　就在2月下旬，香港上诉庭将一个原先被判刑10年的银行抢劫犯无罪释放，很能说明长着肉身肉脑子的人类律师的重要性。

　　2015年6月18日，香港市民刘伟强，手持易燃溶液香蕉水和打火机，到沙田一间银行大叫打劫，并向职员称：我欠黑社会3000多万，地下钱庄逼我打劫，否则他们会伤害我老婆和我儿子。他又对银行职员说，“我要见警察，帮我叫谈判专家”。警员到场后，刘要求警员致电其妻，以确保妻儿安全。刘在警员成功联络妻子后，放下香蕉水，束手就擒。

　　2017年，刘被判刑10年。2018年7月，刘通过律师提出上诉，质疑原审法官在引导陪审团时犯错，要求撤销定罪。经半年多审理，香港上诉庭推翻了原审法庭的判决。上诉庭判词说，就本案涉及的“受到威胁或因所处环境而被迫（犯法）”问题，“受到威胁”跟“因所处环境而被迫（犯法）”是两种情况下，法官应作出不同的指引。上诉庭法官指出，像爱尔兰共和军威胁一个人去放炸弹，那人不干的话会把那人杀死，这才叫“受威胁”，但刘声称家人被挟持要他还债，是属于“受环境逼迫”的一类案件。而原审法官将刘伟强“是否有机会摆脱威胁，而不会令妻子或儿子受伤害”来引导陪审团，并不恰当，导致陪审团受误导，令本案的定罪变得有欠稳妥。上诉庭最终裁定撤销定罪和判刑。

　　最值得注意的是上诉庭法官的这句话：本案涉及被迫犯法的议题，但原审主控官和辩方大律师皆未能就此向法庭提供应有帮助，令人费解和遗憾。法官的意思是，原审法庭从控方到辩方到法官都跑偏了。

　　那么，AI律师能够弥补这个遗憾吗？

　　AI可以取代一部分医生，这是事实。很多情况下，你就能够给你自己看病。比如，你有点咳嗽，你不用去看医生，你到药房买一瓶咳嗽糖浆之类的非处方药就给自己治病了。

　　医生的作用不在这里，而在分析病情。

　　程老汉有个同辈的女亲戚，前些年出现了腰酸背痛、疲劳无力等症状。去县医院看，医生问了问症状就开单叫她检查，只查出一个问题，就是胆固醇高了，其它都很正常。医生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腰酸背痛、疲劳无力。然后她又去了市医院、省医院、上海的医院，医生都是开单叫她检查，都只查出胆固醇高了，其它都很正常。医生都无法解释她为什么会腰酸背痛、疲劳无力。再然后，她去看了一个中年中医，这位中医听完她的陈述只问了一句话，你今年多大了？她说我50岁。那中医就说，你别看病了，你这是更年期。她不服：更年期要有潮热失眠啊，我又没有潮热，也不失眠。那中医说，女性更年期表现有几百种呢。程老汉这位女亲戚这就服了。度过了那几年更年期之后，她现在啥病都没有。

　　实际上，医生的作用并不是简单地看病开药动手术。古希腊医圣希波克拉底（Hippocrates）说过医生的作用：“Cure sometimes, treat often, comfort 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医治，总是安慰）不管哪一样，本质上都是人与人的交流。

　　程老汉很奇怪，普里亚诺为什么不把主持人列为极有可能被AI取代的行当，难道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网络主持人？也许，他也跟程老汉一样认为主持人不容易被取代。

　　2018年新华网推出了“AI合成主持人”。新华网弄了个真人美女主持人介绍这位“AI合成主持人”，说“只要编辑把文本输入系统，他就能够随时并且一直工作下去。”又说他的优点是：从来不用休息，24小时全天工作。地球不爆炸，他就不放假；宇宙不重启，他就不休息。

　　照本宣科的美女帅哥主持人，当然可以随时被取代，但程老汉不明白新华网为什么需要一个24小时不休息的主持人。凤凰卫视资讯台是一个24小时不停滚动直播的电视台，一天一夜下来，屏幕上轮流出现的各个栏目的主持人有二十好几个男男女女。他们是人类，所以必须轮流去休息固然是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是我们要制造一些变化，防止观众疲劳。不仅主持人要轮换，演播室也要换。《凤凰早班车》跟《凤凰午间特快》、《时事直通车》都在同一个演播场地，但背景很不一样。其实这些节目都用同一个背景没有什么不可以，可是观众会腻。

　　还有，假如是《一虎一席谈》这种辩论型节目呢？主持人没办法照本宣科，要串联到场嘉宾的各种观点，要煽风点火，要火上浇油，……主持人还要跟到场嘉宾对眼神呢，要跟到场的观众对眼神呢。

　　赫拉利的《人类简史》的一个观点是人类胜在会想象。他在一次演讲中又强调了这个观点：（想象）是人类独有的。你永远不能说服一只大猩猩，说你给我一个香蕉，你死了以后就能上大猩猩天堂了。没有大猩猩会相信你，但是人类会相信。你可以培训大猩猩，用椰子换香蕉，但是用一文不值的纸（币）来换，在大猩猩身上是行不通的。

　　大猩猩没有想象力，AI有吗？没有。AI会记忆，会计算，但不会想象。

　　想象力有很多种，一种是，在行动之前预想到后果。AI可以拥有这个想象力，因为这种想象力的本质是计算。所以，AI下棋可以完胜人类，因为它可以算出后面几十N步的棋局。人类的围棋高手，下一步棋可以看到以后五六步，甚至十步。你下一步，对手会有十几二十种应对法子，十步棋就是十几二十的十次方种应对法子。那么大的数据量，高手中的高手也就是十步棋的预见力了。但是AI在这一点上法力无边，十次方算啥？一百次方也是毛毛雨对不对？所以马云说人类去跟AI对弈是傻，就像有了火车，人类去跟火车赛跑是傻一样。

　　可是有一种想象力AI不会有，这就是胡思乱想的能力、意识流、灵感。

　　牛顿在苹果园里看到一个苹果掉下来，突然就想到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为什么苹果是向下掉而不是向上飞去？福至心灵，这就引发了地球引力的灵感。如果没有这种想象力，苹果就是把牛顿的脑袋砸烂，也砸不出万有引力定律来。

　　这种想象力是高级智慧，人类与生俱来就有，AI不会有，给它植入再强大的芯片都不会有，因为，想象力看不见摸不着，无法设计。好像是爱迪生说过，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AI可以轻易获得那99%，却永远得不到那1%。

　　程鹤麟：你感受到被AI取代的恐惧没？

　　91届奥斯卡最佳动画短片奖得奖作品《包宝宝》，导演石之予给包宝宝戴上了一副方框眼镜。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造型好看啊！圆不溜秋的外形，没有轮廓线条，是包子的先天不足，石之予给他戴上眼镜，方框的，就给他的造型带来了立体感，改变了他的气质。

　　程老汉敢断言，再聪明的AI都不会这么做。为啥？因为近视作为眼疾，列在AI的负面清单里，负面清单里的东西不能宣扬。